上级都已经宣布结案了,他还没有放弃,宁愿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到底是警校毕业没多久的新人,似乎还保留着一腔追求正义与真相的热血。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犯罪。只要是谋杀,就一定会有破绽。伊达航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不错,应该是发现了问题。
但我很清楚他没有掌握证据,否则就不会选择私下打探了。
最重要的是——警视厅有组织的人,他就算找到证据也没用,结果只能是劳心伤神。
说到底,这件案子能这么快结案,除了死者家属不争气之外,警视厅的那个内应也功不可没。
不过那个人隐藏得很深,我暂时还没有权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在警察系统里安插人手也算是犯罪集团的传统操作了。我们这个组织自然也不例外。
从昭和时代开始,政府无力管理治安,与各种黑色组织勾结。很多地方在不扰乱治安的前提下,警察会默许一些黑///道活动,达成了黑白双方的默契。难怪民间总有说法,警匪是一家。
当然,也有很多出淤泥而不染的好警察,执着于真相和正义。
可惜太过纯粹的人一般都活不长,若是出身背景不够硬,境遇也不会很好。
面对伊达航的盘问,我表现得非常配合,态度亲切,有问必答。
理所当然地,他没打探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告辞离开。
伊达航走后,莱伊说对方看起来没有要放弃的意思,问我要不要灭口。
我说我有自己的原则,不杀好人。
莱伊当时的表情很奇怪。
他盯着我,沉默了半天,问我怎么界定好人,警察就是好人吗。
我说我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追逐真相、贯彻自己的正义,我不讨厌这种人。事实上,我很尊敬他。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和琴酒那种愉悦犯不同,我只是听从命令办事,并不代表我享受杀人犯罪的快乐。
事实上,我从小就热衷于侦探推理故事。伊达航这种警察属于我中意的类型。
可惜对方认为我是犯罪嫌疑人(虽然也确实是),不然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那之后,伊达航失去了我和莱伊的踪迹,案件自然没法查下去。
这很正常,因为伊达航当初查看的身份证件是假的。
每次做组织塞过来的脏活,以防万一,我都会给自己准备一个新身份。每次证件上的信息和照片都不一样。
我没有贝尔摩德那样神乎其技的易容术,也不需要。外表只需要稍微修改调整一下就好。
本人不完全像证件照片没关系。因为通常情况下,警察先看到现实中的脸,然后要求出示证件时,才会看到证件上的照片。
这时候,他已经把现实中看到的形象印在大脑里了。这会影响他的判断。他会下意识在照片中寻找相似之处。
假身份的照片甚至还要避免和本人太像。因为人不可能一点都不变。
如果证件是几年前的,那么衣服不能一样,面容和发型也要稍加改变,增强年龄感。
脸色也很关键。为了获得对方的同情,脸色可以更加苍白疲惫一些……
总之那位伊达警官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凭借仅有的一点线索,是查不到我身上的。
但这件事似乎让莱伊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
在面对我时,他的状态比从前更松弛自然,话稍微多了点,语气和神态也和从前有微妙的不同,像是亲近了一些。笑容也变多了。
这种改变很细微,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终于在我面前慢慢展露出了真实的自己。
闲话暂搁。
视角转回车内。
“说吧,为什么迟到这么长时间?”
解决完了尸体去向问题,我侧过脸瞥了男友一眼,笑道,“该不会是去见了别的女人吧。”
莱伊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嗓音很低沉,简短的应答声听起来很有磁性,尾音还带着点戏谑,听得我耳膜有点痒。
这家伙,竟然承认了。
我打量着他。
身旁的男人一双狭长幽绿的眼睛注视着我,坦荡得很。
不过他眼里浮现的笑意出卖了他。
他手伸出车窗外掸了掸烟灰,另一只手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递过来。
“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