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无数思绪翻腾的片刻间,我不记得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唯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痛苦和孤独充满了胸腔,就像置身在无边的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光亮。直到连这份孤独都几乎要被黑暗吞噬。
我拿下还剩一半的烟,用力把烟头摁在了绷带旁边的锁骨下方。
皮肤上立刻传来被火烧灼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
这种自残的坏习惯开始于第一次杀人那天。
暗巷中,看着满地的鲜血,我曾感到一股心脏被紧紧捏住般的难受,一瞬间反胃到想吐。
这种难受让我心情极为糟糕,连带着对身旁那个逼迫我动手的男人感到无比厌憎。以至于在一刹那间,脑子里蹦出了把枪口调转对准他用力扣下扳机的冲动想法。
那种莫名的暴戾情绪被理智暂时压了下去,化作了夜晚躺在床上不知名的恨意,折磨着我的神经,刺挠着我的躯体,让我不得安眠。
毫无意义的影像。你要像琴酒一样生存,学习他的一切,包括精神状态。当时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但那些影像依旧在我眼前一圈圈盘旋。
也许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归处,没有亲人和爱人,精神世界随着失忆变得贫瘠,空虚的躯壳没有寄托,精神状态才会如此不稳定。
于是我学着像琴酒一样喝酒抽烟。
酒精是有用的,但只能暂时缓解这种空虚带来的神经阵痛。等到酒醒,阵痛感依旧困扰着我。
直到发现自残带来的身体上的刺痛,能够抵消这种无形无根的精神阵痛。靠着以痛止痛,我才逐渐获得了稳定。
就像此刻,烫伤的疼痛让我的理智回笼,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之前包扎完毕后,我一直没有穿回衣服,半晌过后,上半身的皮肤已经浸透夜晚的寒意。
寒冷可以让头脑保持清醒。我喜欢这种感觉。
入间冬月,你只是从boss那里拿到了代号,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要努力往上爬,但是也不能迷失自我。
我在心中这样说道。
扔掉熄灭的烟蒂,拉开书桌抽屉。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把枪,一把是琴酒赠予我的m92f,另一把是用来当成暗器的迷你枪,柯尔特野马xsp。
把它们拿出来仔细地擦拭。
拆开上好油,再组装起来。
检查准星和扳机。
然后将子弹放入弹匣填满。
一系列动作如同呼吸一样熟练自然。
做完这些后,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回到盥洗室,我从化妆盒里翻出全套色号的口红,回忆着贝尔摩德的脸,挑出最艳丽的颜色,慢慢涂抹上嘴唇。
膏状的固体一点一点描摹着唇部的线条,晕染上颜色。
镜子里的面容原本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稚气感。但是在涂上口红后,这种稚气感消失了。
乌发红唇,肌肤雪白。
浓烈的色彩对比与流畅秀致的轮廓线条相结合,艳丽又不失英气。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在世人眼中,这张脸大概是属于「美」的范畴吧。
只是看起来有些冰冷,眉眼间带着一点和琴酒相似的阴沉和锋利,不太讨人喜欢。
这样想着,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嘴角,视线微凝,目光放柔。
随着笑意的绽开,眼尾微微上扬,翘起的唇瓣弧度柔软而明媚。
镜子里的人一下子就生动了很多,就像人偶忽然活了过来。
充满成熟女性魅力的笑容,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
连续两周,我都没有去见琴酒。
在没有任务的时间里,我沉迷去酒吧试验自己的新想法。
换上裁剪合身、风格成熟的衣裙,化上成熟的妆容,然后对着路人微笑。
这种微笑当然不是僵硬的、假装出来的笑,而是真的有意识地调动自己的情绪,并把它表达出来。
面对旁人的攀谈,无论对象是谁,无论话题是什么,我都会专注地凝视着对方,试图用眼神给予对方肯定和尊重。
根据交际者的反应,我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言辞、神态、说话的语气和笑容的弧度。
试验的结果是——连续多天,我都没有自己付过酒钱。
不仅如此,我还收获了各种鲜花、告白、电话号码以及约会邀请。不止男人,连女人的都有。
在吸引别人、获取别人的好感这件事上,就仿佛是某种与生俱来的东西被自己挖掘出来,重新回到了身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