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微凉而柔顺的触感,伴随着迷乱的气息淹没了我。
被这个男人拥抱,没有温情的美好,只有一种溺水般的压迫感。
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铺天盖地,光芒四散。神智不断崩裂,不断消解。
我终于明白与一个男人体温重叠是怎样的感觉。
继用枪杀人之后,他又教会了我另一种杀人的方式。
想要杀死一个男人,可以用温柔包裹他。
在这样的时刻,某些神态和举止会让他眼神动摇。
轻声诉说情话会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触摸他的发丝可以消融他的杀气。
亲吻他的皮肤可以迷惑他的视线。
抱紧他的身体,便能让他的理智在暧昧中陷入混乱,锋锐在温存中变得迟钝。
没有比这更容易、也更难的谋杀方式了。
神智模糊,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只觉得天黑了很久。直到月光消失,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我才重新学会呼吸。
窗外远处的霓虹和路过的车灯白光划破黑暗,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在冰冷的白色墙面上。
即使再困倦也没有阖上眼睛。因为身边有旁人在,我睡不着。
同样的,琴酒也从不会在别人身边沉睡。
不信任他人、只信任自己的家伙,大概都有这种通病。在这方面我好像与他一脉相承。所谓的师徒,就是连疑心病这种坏毛病都会一起学到。
我靠在床边,单手撑着下巴,长发从肩头滑落,铺散在枕头上。
目光划过男人正在穿衣的身影,落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他的配枪。
盯着黑色的枪身,我陷入了莫名的沉思。
除了暴力缴械之外,要想让一个杀手放下枪,还能用这样的方式。
如果在这种时候忽然攻击,他应该来不及拿起那把枪吧?
——大脑中一闪而过这样无端又危险的想法。
从未有过这样冒犯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从现在开始,这个男人在我眼中,不再如同神明一般坚不可摧、毫无破绽,我对他的敬畏正在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消退。
……
凌晨两点的海边。
地平线上方的天空是一片近似黑色的深蓝。
废弃的码头比平常更加寂静,连海鸟的鸣叫声都消失了。水泥路面在冬夜雾气的笼罩下被街灯照得一片苍白。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即将下雨的前奏。
从望远镜里远远看去,视野里没有一丝人影,只有一搜即将靠岸的船。
“来了。”我放下望远镜,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十分钟。”
身旁的银发男人压了压帽檐:“出发。”
驾驶座上的伏特加应了一声,启动车辆。
此时的我们正在执行一个交易任务。
收货地点就在这个港口,一批来自大洋彼岸的军ꔷ火,将会在今日凌晨两点十分被运送到这里。
供货商名叫格拉曼,我并不清楚全名,只知道对方是琴酒新收的部下,行事颇为活络。但是加入组织时间还不长,目前还没有获得代号。
进入码头的范围,开过一段稍显崎岖的道路后,琴酒忽然开口道:“停车。”
伏特加下意识踩下了刹车。
“大哥?”
我也有些疑问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琴酒没有解释,只是沉声说道:“交易地点暴露了。”
幽绿眼瞳中带着杀气的阴沉眼神让我心中一凛。
海边的雾气似乎吸走了声音,四周万籁俱寂,我感觉不到人员潜伏于此的气息。
我不由地猜测他与那个名叫格拉曼的部下之间可能是有什么暗号,或者他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了某些端倪,又或许只是一种敏锐的直觉。
由于交易时间和地点临时改变,我们直接撤离了港口。
两天后,我在郊区的废弃建筑物里第一次见到了格拉曼。
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他。
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颇为讲究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只是头发被雨淋湿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那只是个意外,琴酒,我绝对没有背叛组织!”男人有些慌张地辩解道,“我以为他只是个卸货工人,早知道那个家伙真实身份是警ꔷ察,我绝对不会透露任何一点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