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月垂眸不语,她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那些血淋淋的过去不只是旁观者的片段,而是真实的痛。
未登基之时,萧珩不过是众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
生母出身卑微,又缠绵病榻多年,最后早逝。宫中上下皆视他如草芥。他从小体弱,却不得不与嫡系皇子一同读书修德,稍有差池,便是辱骂与杖责。
她记得,有一回宫宴前夕,太子当众羞辱他,罚他跪在御花园前提笔研墨。
寒风凛冽,他却跪得笔直,唇冻得发紫,指尖因寒而僵硬,却一笔一划地磨着墨。
太子笑得张扬,说他“野种低贱,倒也识得些规矩。”
那一日,她随太后路过,看见了这一幕。
他未曾抬头,只低着头默默做着事,身上像压了千斤寒雪。
她不过一时心软,将斗篷披在他肩上,他也未曾开口,只缓缓抬眼望她一眼。
那双眼安静得可怕,像深井无波,暗潮潜藏,却偏生藏着某种顽固的光。
如今,这个曾跪在雪地里的少年,已然登上了帝位。
可就是这样一个手染帝血的新皇,在她面前,却偏偏还是那副模样。
小心翼翼的,不敢逼得太紧,不敢动手,不敢多说。
就连“朕”这个字,也只在他唇边转了半圈,便被自己吞下。
他站在她榻前,不敢坐下,不敢靠近,只一遍遍用尽力气让自己显得冷静:“星月……”
顾星月缓缓抬眸,目光在他眉眼间停驻片刻,像是在看一个早已陌生的人,又像是在看一个深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人。
“你赢了。”她轻声道,“江山、社稷、皇权……你想要的全都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