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甚至是有些渴望让身旁的人看到,他温和沉静的皮囊下、摊开的柔软的血肉。
朝笙走了过去,比了下尺寸:“那你十岁那年个子肯定不太高。”
“是啊。”他垂眼,“那会儿,我个子才到你腰上。”
“还是小孩。”她绕着椅子看,又回头看向他,微微仰起了脸。
他声音很轻:“现在不是了。”
朝笙头一次从江暮白脸上看到难过的神情。
她眨了眨眼,这样的情绪又很快不见。
江暮白说:“作业,要不还是去外面写吧。”
樟树下有放着的桌椅,邻里的人夏日在那儿纳凉。
朝笙没什么意见。
江暮白算了下时间,现在将将三点,到了下午,外出工作的邻里们回来,他们都是热心的好人,但好人也会有八卦的心肠。
耽误了半天,两个人终于坐在了桌前。
朝笙的书包昨天回家后就再没打开过。
卷子拿出来,更皱了。
江暮白强迫自己移开眼。
“先写物理?”朝笙逃了一节物理,决定以此赎罪。
“江暮白自然无可无不可。
试卷摊开,朝笙勉强收了心,从第一道题写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卡了壳,一抬头,江暮白又是倒着在写。
朝笙自尊心受挫:“你也从前面开始写。”
“行。”江暮白从善如流,朝笙轻嗤了声,又低下头去续某道题的思路。
等她写完选择题,江暮白已经结束最后一道填空题了。
朝笙:“……”
突然很生气是怎么回事。
“算了,你还是倒着写吧。”她泄了劲,不再闹江暮白。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度过。
写完一张试卷,他看着朝笙皱眉对完答案,然后把卷子推到他面前。
从错的第一道开始讲,她撑着脸听,偶尔打断他几次,抬眼看着他。
人是贪心的动物,但他发觉他似乎就这样被填得很满。
最后一道题费了不少工夫,朝笙懂得快,然而思维太跳脱,想东想西,最后就得出一个偏得离谱的答案。
他慢慢给她讲,看着她从不满到恍然,刚刚还据理力争,没一会儿又眉开眼笑承认他确实对了。
江暮白很没有办法。
日暮时候,太阳和晚霞融化成一团,往青峡江中沉去。
“累死我了。吃饭去吗?”
奋斗一下午,好歹一张物理试卷连做带改,勉强弄清楚。
朝笙沿着水泥坪边的护栏往外看去,青峡江旁的晚市像浮在水上的连天灯火。
“去那吧。”她指向晚市,“热闹。”
她就是热闹的性情。
晚市向来是高川的旅游热门地,里头卖的大多是高川本地的小吃,并一些全国各地商业街都有的臭豆腐铁板土豆和奶茶。
“走吧。”江暮白合笔,想了想道,“乌樟巷有条去晚市的小路,沿着江边走就能到。”
朝笙兴致更好了。
书包干脆也不背,反正明天还来。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潮水起伏的岸边。
江岸是混凝土浇筑的长堤,偶尔有三两个钓鱼佬在这样的傍晚仍不愿归家。
朝笙走走停停,真的像出门来玩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