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女学生们的钱总是有限。
直到杜知弦先认识了林朝笙——轻浮愚蠢,美丽天真。
绝佳的猎物。
他正要走去,却被叶安捷叫住了。
“好好跟着我。”
叶青淇解释:“我见到我朋友了,便是周太太……”
也有这层缘故,他才能来这个宴会。
叶安捷看过去,圣母的油画下,许多衣着华美的女子聚在一起说话。
他说:“过会儿吧,现在不行。”
那里许多太太,都是他律所的主顾,他不能让叶青淇——一个私生子,独自过去。
叶青淇讷讷,屈辱感又涌了上来。
但这是他的父亲。
今天能体面坦然的来这场宴会,都是因为他点了头。
“我知道了。”
叶青淇看向那幅油画,不急,夜晚漫漫——总能寻到机会。
朝笙当然感觉得到叶青淇的目光。
她置之不理,与身边的人碰杯,带着柔和的笑意。
不过一会儿,已与这群太太们相谈甚欢,连酒都喝了好几杯。
要知道,周鹤亭死后,她这副“深情”模样,实在装得够久了。
等周暮觉知道他父亲的另一面时,又会如何?
她眼眸微弯,里头中有盈盈的光华流转。
段家的宴会实在办得很热闹,海市的人都愿意给李淮麟、给段芮年面子。
尽管已经从帝制走向了共和,但统一名存实亡,国土仍处于军阀割据的之下。
李淮麟属于皖系军阀,整个神州,军阀足足有十五个派系。
战争短暂的偃旗息鼓,但其实争斗从未停止。
周暮觉望向侃侃而谈的段芮年,他正谈到自己在皖南某次生意碰到了麻烦,是李淮麟派了手下的人帮他摆平。
军阀的手段,总是要见血的。
周围的人啧啧感叹,惟有周暮觉掩去了眼底的深思。
宴会到了尾声,有仆妇打扮的人过来,低声对周暮觉道:“周行长,您家太太说她先去花园里透气,若您回去,还请叫她一声。”
他点头,谢过了这人。
一旁,宝兰矿业的赵老板笑道:“说起来,段家的花园也是请了英国的造园师设计的吧?”
段芮年十分受用:“几何的布局,宽阔非常,整个海市,大抵只有我家这一座。”
段家的花园确实如段芮丰所言,修得极为的气派。
花园共有两个部分,别墅之前的植物低矮,以绿篱为主,草坪前有着宽阔的水泥地面,因此停满了来客的汽车。
别墅之后的花园属于段家更为私密的部分,同样占地广阔,方正齐整的绿篱之中移栽着田园诗式的高树,大多姿态舒展,巧妙而自然的四处生长。
朝笙不想让恼人的叶青淇在今夜浪费她的时间,冗长的宴会也即将结束,她要和周暮觉一同回去。
轻易甩开了朝她走来的叶青淇,朝笙走过长长的爱奥尼式的柱廊,沿着大理石的台阶往下走去。
今天她喝了不少酒。
段家是西洋做派,连庭院也要按照英式的园林修建,因此连宴会上的酒都是舶来的洋酒。
自周鹤亭去后,她不再饮酒。
至于烟——
她轻抚手臂上的珠链小包,里头确实放着林朝笙曾经爱抽的女士烟,但她除却在某个春夜无意义的点燃了一根,也没沾染过。
宽阔的花园格外寂静,蝉鸣虫声在初夏的夜晚里响起,微凉的风吹过,朝笙坐在长椅上,有芒草轻轻晃过了她的脚踝。
身上的酒味也散去了,她仰头看着头顶伸展开的树冠,月桂是常绿的乔木,五月时开着花,是十分秀美温柔的淡黄色。
像天心的月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