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扇门扉近在眼前——
周围的公子哥们好奇得不行。
方才拜堂时,新娘蒙着盖头,却也能看出身段亭亭。
且卢盈川最好颜如玉,能让这家伙如此心甘情愿的拜堂,想必新娘有一顶一的样貌。
“快点——”他们催促。
扮作小厮的卢盈川使劲儿在后面瞅,心里又有些得意:我前天便已经见到了那张宛若天人的脸了。
谢玄暮当然知道凡尘婚事,有闹洞房的习俗。
但这场所谓的婚礼本就是黄粱一梦,转瞬即逝。
不想旁人得窥霜雪。
谢玄暮心念微动,一道法阵悄然从掌心亮起,化作萤火似的灵力散开。
闹腾得不行的公子哥们转瞬忘了初衷,勾肩搭背地往回走了。
“继续——继续喝酒!”他们嚷嚷,“川哥儿大喜,今儿都替他高兴!”
卢盈川落在后头,目瞪口呆。
他藏在柱子边上,眼睁睁望着自己的纨绔好友们离开。
他老爹算什么修士啊!
戴着青玉扳指的手落在门扉上。
卢盈川悄悄看过去,然而谢玄暮回身,冷冷淡淡睇了他一眼。
卢公子的两条腿便也不由自主地往外头走了。
*
隔着雪白的蚕纱纸,能看到里头隐隐绰绰的烛火,谢玄暮屏息,推开了门。
还未将态度调整到最寻常的样子,那凤冠霞帔的少女便径自撩开了喜帕,一双潋滟的眼睛望向他。
谢玄暮一噎——
得,挑盖头的环节没了。
他叹了口气,步子也沉重了几分。
朝笙将喜帕搭在了床上,声音难得带了点抱怨:“好饿。”
她随意捡起颗红枣,扔进了口中。
“为何你们在外面享尽珍馐,我这儿只有干果。”
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吃得她口干舌燥。
谢玄暮无可奈何。
袖袍翻转,便摆出一桌美酒佳酿。
青云宗大师兄的袖里乾坤,似乎什么都有。
朝笙踩着鸳鸯戏水的喜鞋,哒哒地走到了桌前。
红烛仍在燃着,滴落的朱泪似朝笙逶迤的裙裾,谢玄暮看着她斟酌着哪个最好吃,眉眼不自觉柔和几分。
其实两个人很久都没有相对而坐的时光了——严格意义上,是三个人。
实在过去了太久,可谢玄暮还能想得起来。
三个小萝卜头,修行完就排排坐。
那时裴洛还未曾闭关,与徐不意感情尚好,连带着对朝笙也很喜欢。
所以未来的“青云三绝”乖乖坐在一块,等着裴宗主做人间的小零食。
谢玄暮微微垂眸,敛起思绪。
一只素白的手忽而探了过来,落在他的脸上。
法阵的灵力消解,他的易容被朝笙除掉了。
剑痴师妹不会画法阵,然而破坏起来得心应手。
“没有外人看着了。”朝笙言简意赅,“我不喜欢卢盈川。”
谢玄暮一愣,而后竟忍不住笑了。
师妹解释完,开始埋头苦吃。
这样的新婚之夜实在称得上奇葩——新娘自己先掀了盖头,吃光了洒在塌上寓意“早生贵子”的干果。
新郎也不在意什么规矩礼数,坐在另一边,撑着脸,看新娘拿着竹箸,夹起某块吃食。
描金绘翠的凤冠在头顶轻晃,步摇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