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铺天盖地的剑影刀光。
局已至此,无可回转。
离光殿里,裴洛静静地坐在高座之上,俯瞰着水镜之中北川的厮杀。
记得当初,收了这个爱刻傀儡的徒弟,她惊艳于他的天分,将符道术法一一授予他。
一晃,不知已过去多少年。
朱厌在她的识海里发出尖锐的声音:“北川!太好了,所有人都会死在北川!”
裴洛垂眸,那些曾经的记忆都纷纷消散,眼中唯有纯粹的邪气流转。
铅云翻滚,风雪交加。
北川之上,但见尸堆如山,鲜血洒遍。
谢玄暮从未杀过这样多的人。
很久以前,童年噩梦里还会有他的父皇——胤朝厉帝——那张残忍嗜杀的脸,死去的至亲与拜入仙山的他渐行渐远,待到有了足以移山填海的力量,谢玄暮反倒比年少时从容沉稳不少。
青云宗中的共识是大师兄性情矜傲却内里温和,所以让人觉得可亲可敬。
譬如明光峰的猴子没被这位青云宗大师兄揍过,却都心服口服——这绝不是因为灵石的缘故。
因为无论他们下山闯了多大的祸,有一个人总会收拾好那些烂摊子。
但其实温和包裹私心,青云宗大师兄是爱屋及乌地对其余人好。
所以,从来都没有什么人能比他的师妹重要。
识海之中,邪气翻涌,谢玄暮勾弦的右手已是白骨森森,鲜血淌落,而近乎撕裂的疼痛从手腕延伸到了肩膀。
杀金丹,杀元婴,杀化神——他对于对手的修为已经没有了概念。
有人倒下,有人还站着。
小寒断了,替李朔君挡住了致命的一击,他伏在雪地中,灵力耗尽的寒冷伴随着死亡的气息。
同门皆死,唯有杜少蒲还苟延残喘。
青云三绝名不虚传,所谓道法百解,这个未曾登上紫微台的法修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
“师弟——”李朔君看向挣扎着的杜少蒲,“逃吧,师门要杀剑痴,又何曾想过我们可能死在北川。”
本命法器的毁坏带来了识海的重伤,杜少蒲半截身子陷在雪中,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我走不了了,师兄。”杜少蒲说,“我的元婴本就是丹药催生。”
那个时候险些走火入魔,怀揣着对宁茴的恨意以灵药结婴,春风会试时还未与他对上,便败在了朝笙的剑下。
认识合欢宗这个雌雄莫辨的家伙简直是一生的灾难,当年如果看出那是个男儿郎,也许就不会被骗走如意秤,也不会来南洲,再卷入到北川这场屠杀里。
他干脆任整个人都陷进雪中。
“下黄泉去找宁茴报仇算了。”
任师门驱驰,成全书院要胜过青云宗的野心。
真不甘心——
但依然只能,潦草的、年轻的纷纷死去。
*
风雪之中,忽有铮鸣声起。
西洲剑阁的人结成了剑阵。
谢玄暮放眼看去,结阵之人皆为元婴,乃至化神,那紫微台上输给了朝笙的萧慈音也立在阵中,眼神中一片决然。
他神情平静,不起一丝涟漪。
剑修似乎都有这样视死如归的心。
而他身后,朝笙蜷缩在地,心口鲜血汨汨涓流。
舍剑心,剖魔种,千般苦楚,因谁而受。
漫天剑光,引得地崩山摇,万剑纵横交错,连飞雪都被盖过。
紫电破云而来,与剑阵相接,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谁能挡万剑铮然,剑意滔天。
“闻说剑阁有万剑冢,悉数葬的皆是诛邪除魔的灵剑。以剑结阵,荡平天下邪魔,今日,终于得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