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朝笙便被许夫人叫了起来,星津星渚都去了外头帮忙,两个同她一起长大的小丫鬟在许夫人的指挥下给她梳妆。
“挽个单螺髻——别动,今日可不能容你随意绑个马尾了。”
“戴这支桃心玛瑙簪还是那支翠羽鎏金簪?”
“衣裳便——”
朝笙料定自家母亲再指挥下去,她今日会穿得比过大礼还要慎重。
她叹了口气,直接道:“便穿这条群青色的长裙吧。”
面料是西洲那边难得的锦光缎,绣了暗银的玉兰花样,是年前父亲归家时特地买给她的。
许夫人眼前一亮,群青色好,正衬自家女儿的好模样。
前院已是宾客云集。
星渚翘首以盼,不知今日能否看见那道玄衣的身影。
星津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目光中带着挑剔。
这个太瘦,那个太壮,林家的公子模样俊秀,可惜文墨不通,李家的二少爷功夫好,不过肤色略深了点——
红衣的少年面若春花,耳畔金铃光华流转,甫一出现,便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宁姑娘。”星津绷着脸,颇不自在地打了声招呼。
少年猫儿眼微弯,嘴边便扬起个艳丽的笑来。
骊城无人知晓,城东胭脂铺的掌柜其实是个男儿郎,许夫人更是同这位宁姑娘关系极好。
“今儿可真热闹。”宁茴回头看去,谷雨堂的小裴大夫正被人殷勤围着,纷纷问他几时有空去家中看诊。
肥嘟嘟的青狐先抛下裴若游,绕开人群往里头走了。
宁茴不紧不慢,跟在青狐后头。
群青色的裙裾逶迤,一双素色的手将这胖狐狸抱起。
“阿茴姐姐。”因着许夫人的缘故,朝笙与这位宁茴掌柜十分相熟。
宁茴笑着应了,指尖微动,袖下便出现一个锦盒。
“贺你生辰。”他单手提溜出了胖狐狸,将锦盒放在朝笙手上,“看看喜不喜欢。”
锦盒里,放着一把极为精巧的长命锁,祈福的法阵镂刻在底部,金线与红线在锁上相缠。
朝笙拨了拨长命锁下坠着的金铃,不无遗憾地道:“但我十七了,现下已戴不了这个。”
宁茴当然知道,长命锁是送给孩子的——可若是十七年前,谢玄暮不会让他近朝笙半步,因为新生的婴儿魂魄并不稳定,与至亲在一起才最合适。
不过,朝笙比他小了足足一百二十四岁——无论如何,确确实实也还是个孩子。
宁茴陡然生出了点长辈慈心。
“拿着玩也一样的。”
青狐的大尾巴甩过宁茴的下巴,然后噌地一下,跑走了。
生辰宴上,热闹之至。
卢家交好的人家不胜数,这些人家的儿郎也不胜数,朝笙起初坐得尚还端庄,到后面,已是一派百无聊赖的模样。
暮色沉沉,杯中清酒空了几回,朝笙酒量从来都很好,因此并不觉得醉。
谁人面带笑容,温文尔雅,同她搭话,她应了几声,始终心不在焉。
明日,便同母亲说,她不想嫁人,不想从此只能看后院四四方方的天。
满堂喧嚣,始终有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父母娇宠,朝笙便恣意随心的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