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玄衣白发的青年下意识地接话,又后知后觉鲤书只是带了一段她的声音过来。
可仿佛巧合一般,鲤书晃了晃尾巴,她的声音说道:“今日练了一天的舞,月升时才停歇。”
“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
木匣里装着的是神兽白泽死后的化生灵,白泽晓言语,通万物,曾陪他一道游历过人间,看过那些朝笙所向往的景象。
九重天的白日漫长,通晓万物的白泽能同她说话,打发闲暇的时光。
至于小白这个名字——
时暮失笑,大道至简,也算个好名。
“练完舞后,又试了试昨日新学的术法。”
时暮重新斟了一碗茶,坐在廊下静静地听着。
万籁俱寂的夜里,唯有她的声音格外清晰,遥远,又仿佛就在耳畔。
“比之昨日,熟练了许多。之后我便又自己学了几道新的,先前便很眼馋‘浮银’之术,可惜练了几次,都未成功。”
浮银之术需要借月摘星,其间运转的法则复杂而广博,他听着朝笙言说自己的方法与不解,知道她自己已经掌握了些许窍门。
作为学生,她实在勤勉得有些过分。
时暮忽而有些遗憾,若她生于赤水,又能长于钟山,这些她所渴求的知识,在过去的五千年里,是否,他便早已经都教给了她?
但命运环环相扣,五千年前的自己若不曾沉于水下养伤,也就无从得见,还未羽化的她飞向朝阳了。
已往不可追,好在神明的寿数永无尽,这些术法,以后尽数能授予她。
他掬水在手,凝出一尾鲤,一一回答了朝笙的话——
“白泽——小白沉睡了许多年,也许话会比宣珩还多。”
“浮银术适合在月满星稠的时候练习,今夜是缺月,故而不易成功。”
“它的符文与结霜之术正好相反……”
风吹过,拂落高枝上的白雪,簌簌的声音与他的话语相合。
鲤书鱼鳍微动,正欲向九天而去,时暮抬手,拢住了它。
“若她睡下了,明日你再传音给她。”
鲤书甩了甩尾巴,溅落几滴水珠,复又重新离去。
鲤书的身影渐渐不见,而那困惑他的寂寞,却在越发阒静的夜中,被填满了。
空巢老人便空巢老人吧。
时暮忽而有些自嘲地想,做长辈的牵挂晚辈,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尽管有隐秘的不甘转瞬即逝。
他没察觉。
弯钩似的月亮在乌蓝的天穹中越发的明亮。
玄衣白发的青年坐在廊下,传信的鲤没有再来。
“果然是睡了。”
时暮抬手,炭火终于熄灭。
他饮罢最后一盏茶,起身往内室走去。
*
“我又来啦!”
翌日,钟山再度响起宣珩快活的声音。
时暮推开窗,便见浑身湿漉的司命星君站在外头,头上顶着水草,手里提着一条硕大的鲈鱼。
时暮把窗关上了。
宣珩:“嘎?”
他正要抗议,但没一会儿,换好衣衫的时暮走了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