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明池上,波光粼粼,玄衣白发的神明点头,抿了口玉盏中的灵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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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天帝的作派,上神烛阴既来了,惯常是要设宴的。
时暮随意寻了个理由拒了,天帝思及寿宴将近,便也没有坚持。
二人出了繁英阁,行至白桥,琴音已不闻,唯有白鹤掠过金明池。
天帝很是健谈,又存了要与时暮亲近的意思,及至将他送至了胤乾宫外,这才作罢。
“朕尚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便送到这儿了。”
时暮微微颔首,道:“帝君费心了。”
若宣珩在此,想必已百无聊赖,说来,虽都道长晏肖似天帝,司命星君觉得长晏很好,却不大喜欢九重天的这位贤明帝君。
宣珩的不喜来得毫无根据,仅凭直觉,最后他断定这是因为天帝是他的顶头上司。
打工人讨厌老板简直理所当然。
谢绝了殷殷相送的仙使,时暮看向翻涌的云海,知道丹若殿就在云海之间。
先前觉得两仪学宫的人情麻烦,现在倒还有些遗憾。
私心分明,来九重天其实是为了见她。
待到此时,却又踌躇。
老师要见学生,长辈要见晚辈,天经地义。
可时暮已经不愿将自己置于这样的身份里——这份不愿隐秘地烧灼了许久,直到他行至白桥,惊鸿一眼时,终于燃烧到了顶峰。
但朝笙与他并不相同。
她这样年少,真真切切视他为师为长,于是这份烧灼的情感便显得卑劣起来。
宣珩的话本子里只写风花雪月,两心相许,却不写身份有如鸿沟难越时,如何周全鸿沟对面的人。
不是用话本子里那些伤害、强迫、偏执,诸如此类来得一个结果。
诚然今时今日,对于时暮而言,天地间近乎无拘无束,他若想要的,其实都能唾手可得。
那份唾手可得里,不包括人心。
可独自活过漫长的年岁,时暮觉得,有的话,不说也无妨。
“上神,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便在此刻响起。
他一怔,循着声音看去,却没看到朝笙。
“我在这。”朝笙笑嘻嘻地从高墙一跃而下,轻盈落定在他面前。
自己竟然已不知不觉走到了丹若殿外。
时暮在心下叹了口气。
于是遥遥一望的绯衣站到了他的身旁,同暮色一样,与影子重叠。
他不自觉也笑了:“先前同我说练舞无聊,现下这样开心。”
“因为上神来了。”
她的话里是漫不经心的快乐。
朝笙侧过脸来看他:“一想到祭祀之后,我就再也不必跳这一支舞,这些时间也不算什么了。”
“我想去钟山,学更多更多的术法。”
时暮的心中喜悦与遗憾同时滋生。她的信赖有如双刃的剑,她确实亲近着他,也确实将他视作纯然的尊长。
“除了钟山呢?”
“人间。”朝笙说,“蜀州的天险,青州的桨声,霖州万里的风沙,洛都的烟花,我都想去看。”
“你和宣珩、小白所见的那些,我也想亲眼去看。”
“九重天说坏不坏,说好——也不是很好。”
朝笙看向时暮,眼中笑意愈深:“上神,你这是什么表情?”
时暮一愣,便见她探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眼里和映着月亮一样?感觉要碎了。”
“这是什么形容?”他桃花般的双目微弯,“但我确实有些替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