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远沉默,眸底一片漆黑的墨色,看不出情绪。
“喂?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厉远骂了声脏话:“我他妈不是傻子,那现在要怎么做。”
他听得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厉远不明白,为什么安姒会变成这样。
她家里人不知道她的情况吗?
居然没有人让她坚持复健吗?
吴海一噎,不过也习惯了他这样说话,继续道:“你带她去找乔奇,乔奇中医理论丰厚,他平时不就喜欢自己捯饬针灸推拿什么的吗?在杭城也有专门的推拿馆,让乔奇看一下。”
“帮她回复肌肉力量,另外……”吴海顿了顿。
厉远骂得更大声:“有屁一次性放完!”
“有些病人心理上会非常依赖轮椅或者手杖,即便是身体不需要也宁愿继续坐轮椅或者用手杖,这种我们临床见到的更多。”
吴海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也要了解一下,她是不是也有这种心理依赖。心理戒断会比身体复健更难。”
厉远长吁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难他不怕,他怕没有希望。
“还有啊。”吴海在那头说,“下个月奶奶过生日,咱俩一起回去一趟?”
“不去。”
吴海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那天晚上你跟厉山的谈话,其实我也听到了。”
厉远手指猛地一顿,烟灰抖落一地。
吴海在那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远哥,虽然从小到大我们都叫你哥。可你才是我们中最小的一个,你干嘛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
吴海话没说完,电话传来盲音。
厉远把电话掐断了。
吴海对着屏幕嗤了一下,无奈又心酸。
干嘛把厉山的人生也背在他自己身上呢?
厉远又做错了什么?
*
安姒回到宿舍,整个人往床上一摊,散架般得疲累。
她把头死死地埋进枕窝里,半晌直到空气被挤压到稀薄,呼吸不畅才猛地抬起头大口喘着气。
怔了三秒之后,她突然拿起包,把那张x光片掏出来,塞进抽屉最底层。
全部做完一切之后,才重新坐会床边,心跳却飚至了难以承受的程度。
安姒只好撑着床沿,倒了杯温水,从包里拿出上次厉远买的那种药,就水送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吃“普兰美拉汀片”的时候,她为了预防发作,哪怕减量以后一个星期至少会吃两三天。现在换成厉远这种药,2000一瓶,一粒算下来就得几十块,每次安姒想吃的时候,想想这个数字就忍了下来。
几次之后,她还想不吃药也不会发作。
慢慢地居然戒掉了药物依赖。
也许她最近脸型上的变化也跟这个有关,好多人都说她的下巴变尖了,脸型变窄,可安姒自己没怎么觉得。
吃好药,她把剩下的药瓶重新塞回包里以备不时之需,拉开拉链的时候一粒纽扣滑了出来,在床铺上滚动了几下。
是厉远衬衣领上的纽扣。
安姒抬手捏起纽扣对着光源举起,茶咖色的扣子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上好的衣服连用的纽扣都是一件好看的装饰品。
安姒一手捏着扣子,另一只手从包头上取下一串银饰的挂坠,上面赫然也有一颗同样精致好看的男士纽扣。
两颗并在一起,一颗崭新,一颗陈旧。
对着两颗纽扣出了会儿神,安姒找来针线把两颗扣子跟银饰挂坠穿在一起,重新挂回包上。
她这个包是在地摊上八十块钱随便买的,款式好看,质量不行,没有包型,容易塌软,还没有包上的这个挂饰显得高档。
跟厉远买的那个不能比。
板正的荔枝纹摸在手里触感就好。
安姒手指在在包上摸了一遍,找了个之前买衣服留下的包装袋装了进去。
这么贵的包,还给他的话他又要生气,用的话安姒觉得有点不安心,还是先放着吧。
折腾了半天,安姒哈欠连连,脸皮直打架。
支撑着冲完一个热水澡之后,再也熬不住,把自己放在松软的床上,浑身就像塞了棉花似的发软。
安媛给她发了信息:【你明天晚上能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