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厉远的个性会为了她竭力抗争。
她毕竟是个瘸子。总不能让“厉氏峰海”的订婚宴成了帝都的笑话,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就像梦里的话一语成谶:爱情,这一文不值的东西。
挡不了流言蜚语。
她这么多年来因为瘸腿已经习惯了流言和白眼,可他不应该同等遭受着一切。
他的爱太热烈,她承担不起他的轰轰烈烈。
飞鸟和鱼,注定分离。
男人眼底透着股疯意,离经叛道无法无天的人黑瞳里头一次清晰地涌上恐惧。
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指尖颤抖得厉害,手上却因为怕弄痛她不忍用上力气。
“安姒,你什么意思?现在想跟我撇开关系?”男人瞳孔微缩,眸色一片暗沉。
他没用力气,安姒一挣就挣脱他的钳制,什么都没说,开门下车。
厉远冷笑一声,嗓音低沉阴冷,双目都开始泛着赤红:“想跑?晚了!”
安姒的手杖先一步探出车门外,手扶着车把确定重心稳定才从车里出来。单就是一个下车的动作,日后都能成为“厉氏峰海”被人嘲笑的笑柄。
趁着还能补救的时候,截止吧。
直到她快关合车门,厉远终于侧眸看向她,嗓音干涉暗哑,透着明显的沮丧:“安姒,到底为什么呢?”
此刻他心痛犹如刀绞,胸腔像被重如千斤的乱石牢牢堵住,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做到这么淡然,这么平静,这么没有一丝波澜。
难道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吗?
安姒低垂长睫,空气中安静得能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
她吸了吸气,颤着嗓音道:“我们不合适。”
说完,女人带紧车门,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泪水决堤而下。
她紧咬着唇,拄着手杖一步步向前,冰凉的指节几乎抓不稳手里的手杖。
“我的家到了,谢谢你送我一程。”
安姒听见自己心里默默地说。
可你我之间,注定一程而已。
*
安姒到家,5斤的蜜桔放到厨房里,好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安夏言闻声从头上下来,她转身抬眸,他对她嘘了一声。
“你妈睡了,情况还好,不用担心。”安夏言轻步走到她身边,一眼就看到她眼尾的通红。
“哭了?”
安姒赶紧垂眸遮掩:“风吹进了沙子,揉眼睛揉的。”
可开口的嗓音也透着疲惫沙哑。
家里静悄悄的,好像除了他们父女以外没有别的人。安姒视线往玄关处一移,地上已经没有安媛平时穿的高跟鞋。
“你姐姐回舞蹈室去了。”安夏言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因为我跟你妈的事情,对你们关心太少,不知道她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尽管安媛一直争辩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无心的,可安夏言一眼就戳破她藏了鸠占鹊巢的侥幸。
安夏言突然发现对于大人来说是区区几年,却是孩子们成长的整个时间。
从十八到二十五,他和傅青言都缺席了。
大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贪图名利,一心想要过回小时候富裕的生活。小女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自卑敏感,压抑自己的需求,把生活过成一潭死水。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为了一时的男人嫉妒,跟傅青言的感情崩溃,也没有保护好两个孩子。
安夏言垂头,在沙发上坐下,朝安姒招了招手。
“坐下,爸爸跟你讲讲跟你妈妈之前的问题吧。”
安夏言双手搭在膝盖上,陷进思绪里……
那一年是他跟傅青书瓷婚,他谈了一个大项目,提前结束了正兴匆匆地回到家准备给妻子一个惊喜。可没想到却看到傅青书一遍流眼泪一边跟谁打着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