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鹤无法去猜。嵌灵体从母体获得的天赋都非常务实,那是生命应对环境的自然演化。可神明赐下的天赋不可捉摸,那是比第一要塞天赋实验项目,还要更可怕的未知。
所以她们要尽可能地多摧毁感染者。
她们已经杀进了护城河边缘。
搭建在湖面上的骨蚀者桥梁还在,已经有大量的感染者冲向了巴别塔,同时,塔身上,一些被围困的感染者下饺子一样往下跳。
塞赫梅特和剩下的士兵被围困在唯一的高地,那里树立着一幢雕塑,合金铸的大手伸向高空。塞赫梅特就站在大手的掌心上。
安鹤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看到一个贫民装扮的感染者,抓住雕塑,一跃而起,不正常地跳了三米高,明明身体在迅速融化,露出白骨,可躯体仍旧在活动。
安鹤把指挥的权力交给手下,让她们继续清理外围的感染物。自己则跳上骨蚀者搭成的桥,踩着还在不断往前的老鼠,直接奔向巴别塔。
在她身后,骨衔青也从另一边汇合过来,弃车踏上骨桥,摩托车一下子冲破护栏,掉到了护城河里。
骨衔青单手揪着薇薇安的领子,跑得飞快。
她们下了骨桥,又迅速分散,骨衔青朝着巴别塔冲去,而安鹤则冲向了塞赫梅特。
原先那位不正常的感染者已经被塞赫梅特的嵌灵咬碎了头骨。
隔着爆炸的烟雾,安鹤终于看清了塞赫梅特的嵌灵,那也是一头狮子。却和阿斯塔的狮子完全不同。
它不像是在草原上奔跑的自然生物,而是站在王座上,睥睨一切的神兽。它太高大了,背脊几乎和人齐高,兽类的眼睛竟然毫无野性,充满肃杀和魄力,仿佛人类的眼睛。
安鹤见过很多人的双眸像兽类,而她第一次,看到嵌灵的眼睛像人。巨大的伤口从它的背一直延伸到腿上,可它仍旧威风,脚底下的雕塑,仿佛成了它的王座。
“圣君。”安鹤很快突围到塞赫梅特边缘,她往左一看,闵禾全身是血,额上有一块吓人的血口,是炸伤。
剩下的人手很少,数量不足八十,她们围在周围,浑身上下被鲜血浸染,但武器从未脱手。
杀不完,她们的敌人根本杀不完,感染者大片大片死去,又有新的感染物出现。第一要塞注定会失守,这就是塞赫梅特等来的未来。
塞赫梅特并没有看安鹤:“你没有听从我的命令。”
“是。”安鹤毫无愧疚心,无论这一战是否能赢,她都不是塞赫梅特的战士。安鹤紧盯着开始出现变化的感染者,直言:“我听的是我自己的命令。”
塞赫梅特依旧站在最前方,没有撤退,散落的物质被重组,然后重重刺下,停顿片刻后,塞赫梅特说:“你是个特殊的实验产物,薇薇安。我早就发现你有所不同了。”
安鹤将圣剑刺入感染者的胸口:“你猜到了,什么时候?”
“我的桌上有一张折了角的申请表。风间朝雾交给医疗组的,说要为你申请心理医生。”
在医疗组还未给出答复时,风间朝雾又撤销了请求,说薇薇安状态已经调整过来了。这张表,被截停到了塞赫梅特手上。
“就因为这个吗?”安鹤问,难怪骨衔青会说,闻野忘在盯着她。
“就因为这个。”塞赫梅特说,“心理疾病,是灵魂出了问题。”
一把武器会患心理疾病吗?一个没有情绪的人造人、仿生人,如果出现了病痛,只是机器搭错了线、代码出现了bug,可人类的心理疾病无法这样归因。尽管它带来诸多痛苦,但这样的痛苦,也是生灵才有的特权。
安鹤割断了感染者的咽喉,这些东西仿佛已经没有灵魂了,不会痛,不会害怕,仍旧前赴后继地扑上来。“那为什么还要用我?你相信我?”她不明白。
“我不信你。”塞赫梅特说,“但我没感受到你的敌意,所以不妨碍我用你,我在做赌注。”
“那你满意现在的结果吗?”安鹤问,“我没有为你所用,但我可以和你一起作战。”
塞赫梅特应该是笑了一声,隔着面罩,听上去十分沉闷。安鹤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有太多的声音充斥在耳边了。
塞赫梅特没有给出答案。她一生都在选择走哪条道路,每一个决定都伴随着风险,上位者就是在赌这个风险带来的利大,还是弊大。
但满意之事很少,不如意才是常态。人的一生,注定会偏离期望。安鹤是,她也是。
她和塞赫梅斯出生时,母亲还期望她辅助皇姐呢,她不也没能如母亲所愿吗?她只能按着自己选择的道路走到黑。
她们不再谈话,进攻的动作更加迅猛,安鹤发现,感染者果然开始使用了天赋和嵌灵,使用天赋的人躯体一边腐烂,一边毫无知觉地进攻。
护城河那边,英灵会的清剿行动陷入停滞,感染者的数量不再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