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混乱成一片,有人在问阿尘怎么回事,有人想要冲向前来。阿尘柔和的声音说了什么,骨衔青完全听不清楚,她只知道,没有人死亡。
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偏偏她就有这样的能力。一个可以花五年时间走到荒原上,花三年时间去引诱安鹤的人,意志力和缜密思维是一点一点浇筑起来的坚固堡垒。骨衔青无比信任自己的头脑,也相信自己的手段。
唯一可惜的是,林湮的能力她无法夺取到自己身上。
不然,也想再看一看绚丽美好的黄昏。
骨衔青静静看着安鹤的脸,小羊羔的表情可真精彩,不解、疑惑、愤怒,还有听见阿尘欢呼后的一丝后怕,随便什么都好,骨衔青不在乎。她无视脖子上疯狂流动的鲜血,无视还横在她咽喉上的匕首,平静地抬起头,在匕首更深一寸的时候,捧起安鹤的脸,摘掉呼吸罩,在血腥中接吻,在滔天的恨意中庆祝。
安鹤猛地睁大双眼,她无措地推开骨衔青,扔掉了军刀和匕首,去捂骨衔青的喉咙。那一刀划得太深了,差点就切到了喉管,骨衔青竟然还往前凑,疯子!疯子!血液从她掌心中钻出来,菌丝争先恐后地钻进血肉,尝试修补。
骨衔青只是躺在地上无声地笑,她拨开耳侧的头发,摘掉差点被扯掉的圆环,放在手心,混着鲜血递给安鹤:“你要是恨我,也可以,但不要离开我。这是我的赔礼,你看,够吗?”
够吗?
瞒住所有人差点丧命换来的东西,够弥补吗?
安鹤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这是骨衔青的以退为进,还是骨衔青的真情流露。骨衔青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
安鹤拿不准,她既期待骨衔青有一点真心实意,又害怕这点真心实意,让自己彻底沦陷。
安鹤捂着咽喉的双手在颤抖,深深埋下头去,力竭和溺水带来的后遗症,此时雨水般溅落下来,落在血泊和水洼中,就这样将她的怒火慢慢浇熄,却又没完全消失,在心上烫出一道崭新的伤。
罗拉已经紧急返回金库取药,言琼抱着那具骸骨,不许任何因情绪失控而想要毁坏骨架的人接触,阿斯塔把辛希琳从地上拖起来,安置到墙边,所有人都在忙,忙着问阿尘,弄清楚事件的始末。
安鹤摘掉发带,湿漉漉的头发垂落,挡住了她的眼睛,她撑着地面,将骨衔青抱起来,抱在怀中,一圈一圈缠上脖子上的伤口,菌丝卖力修复,不寄生,只止血。
安鹤靠着柱子,她听到海水翻涌,听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平稳,听到阿尘说:“我也不知道骨衔青做了什么,但她好像在帮忙。”
安鹤想笑,笑这一个极致疯狂的夜晚,竟也是骨衔青造出的另一种“幻觉”。
骨衔青因为安鹤毫不怜惜的包扎手法,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抓过安鹤的手,把那枚因为抢夺而早已变形的金属圆环,放在了安鹤的掌心:“你可以把它戴在手指上,虽然有点小了。”
她竟然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势,反而像是轻飘飘解决一个麻烦后,暂时休憩一样放松,骨衔青眉眼弯弯:“我有个八卦,没来得及告诉你,辛希琳爱她母亲,而林湮爱世人。”
安鹤低着头笑,笑梦境消散,笑她那无从着落的情绪,可能永远都无法以正确方式落到承接它的人手上。林湮真的爱世人吗?骨衔青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分辨不出什么是爱,什么是恨?话说回来,骨衔青这样糟糕的人,真的有好好学过爱的定义吗?
安鹤问出了口:“骨衔青,我问问你,有人教过你,什么是爱吗?”
“问这个做什么?”
安鹤在伤口上打了个蝴蝶结,拉紧:“因为我从你身上学到爱是伤害,是欺骗,是不健全。”
骨衔青大笑,笑得伤口发疼:“你说的这是恨吧。”
“是的,这是恨。”安鹤说,“骨衔青,我恨你。”
第133章 [一体两面]找到我吧,安鹤。救一救我。
休整时间比想象中要长。
罗拉认真包扎了骨衔青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像猫一样,用镊子夹出腿上子弹、夹出腹部伤口里夹着的细碎沙粒时,几乎不会造成任何多余痛苦。
“辛苦了。”罗拉收好医疗用品时,余光瞥见安鹤正在和阿尘交谈。
罗拉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骨衔青,良久才说,“其实,你可以把计划告诉我的,我也算新绿洲的人,我会帮你。”
骨衔青摸着伤口的手顿住,过了一会儿才笑道:“你跟安鹤关系更好,不会信我。”
“但新绿洲对我也不差。”罗拉垂着眼,“反正,你和安鹤的目的一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