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川…?”
他一叫,李水源心里一瞬地大惊,但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把手里的烟碾在了地上。
“周经理…!您说巧不巧,原来咱们是一家人啊…!哈哈,看来中午的酒不够,我们招待不周,没喝到位,这么大的事我竟然都疏忽了…!”
李水源热情地走过来跟他握手,周应川看着屋子里的人,尤其是中午刚出现在春城饭局和他们一块吃饭的李水源就站在赵正生旁边。
他记得他,是良丰的股东之一,中午喝了不少。
周应川只是微一怔,伸出手,和李水源伸过来的礼貌地握了。
“李老板,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您。”
“巧了巧了,我今天也是来看望老太太的,老赵也不提前说一声…周经理不光年轻有为,还孝顺!你等等,我这就去把医生叫过来…”
李水源说到底,身份还是有点尴尬,他跟赵正生打了个眼色,拽着旁边震惊的没回过神的李红霞就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病床上的老太太,赵正生和周应川。
“你从渝溪走了之后去了申州?”
周应川淡淡问:“奶什么时候动手术?”
“要在腿里打钢板,大夫建议不做了,你奶年纪大了,怕受不住,大夫让回家先养着,估计以后下不了床了…这事还是怪你弟弟…”
周应川看了眼病床上的老太太。
“奶?”
老太太浑浊发青的眼神涣散着,嘴唇颤颤合合,几乎没办法回答他了。
过往的记忆在一瞬地在眼前闪现,老太太对他们母子的苛待和疼爱,都模糊地掠过了。
“你现在在申州是不是赚大钱了?”
赵正生再傻,也看得出李水源对周应川的态度尊重,他那个大舅子眼高于顶,可不是轻易给人好脸色的人。
“你现在在申州做什么,你奶后头估计得雇人照看,这两年纸箱厂的效益不行,我把设备卖了不少,你李姨那边又不肯出钱,你要是手头宽裕…”
“奶的医药费看护费我出了,不够再跟我打电话吧。”
周应川打断了他,他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厚实的信封放在桌上,就打算走了。
他不是个情感充沛的男人,能做到这里,已经是顾及着过去的情分。
儿子冷漠的态度让赵正生感觉像吃了一记无声的耳光,他抓住了周应川手臂:“我刚才听李水源说你们中午在一块吃饭了?那你认识他们一块开厂的梁老板吧?你奶让摩托给撞了这事,其实就是你弟弟在外头跟他儿子闹了点矛盾,把人家鼻子打出血了,人家报复,才撞着你奶了,现在你弟躲着不敢回家,到底是你亲弟弟,你能不能跟黄老板说说,看看这事…”
“周经理…!”
病房半掩的门再次被推开了,这次人未到声先到,竟然是良丰的梁浩来了,他肚腩有点大,拎着名贵的补品,后头跟着李水源。
“哎呀周经理,我说下午订好的节目你怎么没去,原来是先来看老太太来了,我都不知道原来老李跟您关系这么近…老赵也是我兄弟!他早跟我说嘛…!我本来也是正打算要来的…这就两个小孩子打架的事,没成想把老太太给撞着了,全怪我那个小子,这样,我让他来道歉,晚上还是我来请…!”
周应川听出来了,他这是给人扯旗子,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水源。
“谢谢梁老板,晚上我就不去了,这次来的时间紧,您拿来的材料我看了,良丰那块儿的地皮似乎还有些牵扯,集体土地不能抵押,这是规定,建议您换个标的…”
李水源哪儿能听不出周应川估计是不满意他先斩后奏,急忙说:“应川,你看,那都是上一任领导签的字,钱我们当初可一分没少给…现在厂子还没建起来,等建起来了,我们绝对有能力偿还贷款,咱们都是一家人…”
“李老板,我不知道赵正生跟您说了什么,但您应该是理解错了。”
周应川眉眼淡然,嘴角挂笑,礼貌地跟他们示意,就走了,梁浩看着周应川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李水源!你他妈搞什么?!你不是说他是你妹夫的亲儿子吗?这关系没拉上,还把人得罪了!你这不是瞎出主意吗?!”
李水源也急:“赵正生,这些年我也帮了你不少,现在我急着用钱,你去跟你儿子周…”
赵正生刚想推开了李水源去追,一低头,余光在桌上没封紧的信封里撇见一张熟悉的条子,边角已经泛黄了,就跟着塞在那摞百元大钞的最上头。
赵正生起身的动作一滞,他寻着那张条子,竟然是当初让他周应川赶紧搬走,随手打发他的那三千块钱的字据,原来…他竟一直都没去支。
梁浩在李水源身上算栽了跟头,马屁拍在马腿上,他为了这次贷款能顺利批下来,连小舅子的关系也托上了,好不容易七拐八拐才找到了周应川…他怎么不知道集体土地不能抵押?但现在市场环境混乱,不较真,谁去管?
这可好,本想露脸,倒把屁股露了,梁浩下午提前派人去把工地上催债的工人全拉去卡拉ok的先安抚住,又带着人来请周应川去看进度,周应川也没驳他面子,下午带着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