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停顿。
他靠近,直视着她的双眼:“比如离职。”
朱伊伊松开杯口,嘴唇翕动却没说话。
不知是被猜中找不到理由糊弄,还是觉得糊弄没意义,索性默认。
半晌,她低低道:“我说过大公司不适合我的。”
猜对了。
她还是要离职,还是离开时瞬,要离开他!
近几天的暧昧与甜蜜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只言片语就能轻易击碎贺绅努力营造的一切温馨。
朱伊伊的确变了。
她还是那个闷闷的性子,但对自己说出的话、作出的决定更加坚定和有执行力。
说离职,不是开玩笑。
就像她说跟他分手,也从来不是赌气和冲动。
说了,就真的做了。
面对逐渐有主见的朱伊伊,贺绅心口划过一丝慌乱:“为什么?”
这些天的接触,他能察觉出朱伊伊态度的松动,不再距离排斥他的靠近,他可以摸她的孕肚,光明正大地脱去她的睡衣,肉贴肉地帮她按摩,就在今早他们还交颈相卧。
他以为他们已经在慢慢修复了。
朱伊伊饮完最后一口果汁,水晶玻璃杯被她放回桌面:“时瞬的职场太复杂了,我弄不来那些。我不求升职,也不求高薪,就想简简单单的上班。”
“简单的上班。”五个字在男人唇齿间咬过,贺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去哪?邹楠的工作室吗?他是你的后路?”
胸腔燃起薄怒,他反而笑出了声,声带振动都掺杂着火星:“一个刚出大学的蠢货而已,能给你开多少工资。”
朱伊伊睁大眼:“你怎么还骂人啊。”
骂人?
他没打人就不错了。
贺绅深深喘一口气,克制脾性,冷静分析:“去年你的月薪涨到一万五,加上年终和提成,总共在三万以上,去了别的地方重头再来,工资没那么多。”
他循循善诱地引导:“你不是说过要争取高薪工作养孩子吗?”
朱伊伊:“可是你也答应过我会给抚养费的。”
贺绅开出的抚养费,每年最低也是以百万为单位,对朱伊伊这种普通打工人来说,已经是天价。
她根本不用担心养不活孩子。
“那我要是不给呢?”
贺绅捏住她下巴,淡淡道:“我不签合同,你一分都没有。”
朱伊伊怔怔地望着他,错愕过后,涌上一丝愠怒。
有钱了不起啊。
她胸口起伏几下,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你凭什么管我离不离职,你算老几啊!”
“我不算老几。”
贺绅面色阴沉,失而复得的惧意却一阵高过一阵。看着挺着肚子的朱伊伊,怒火蹿起也被强行压下,耐着脾性,放低姿态:“我也没有非要阻拦你离职,更没有束缚你、把你绑在我身边当金丝雀的想法!”
他扶镜框的手都在颤抖,一下子哑了声:“我只是怕你又不要我。”
从前朱伊伊担心害怕的事情,现在轮到贺绅战战兢兢了。
乃至险些令人以为他失控地红了眼。
“我爱你,无关你信与不信,”他说,“这就是客观事实。”
朱伊伊颤了下眼睫,心跳刹那间失衡。
这是贺绅第一次袒露心声地告白。
第69章 求你,不要那么快地拒绝我。
在他们交往一年中, 贺绅不曾对朱伊伊表露过爱意。
每一次,她说喜欢, 他总是一笑了之。
朱伊伊第一次表白,贺绅回的是“我们交往吧”;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隔天清晨,贺绅也不过是抽完烟,深思熟练后,淡淡问她一句“要不要结婚”;分手的时候他也以为她是发脾气,理智又清醒地叙述“朱伊伊你不要闹”。
没想到头一回还是他们分手后。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还有迟来的一抹酸涩。
他爱她, 很了不起吗?
可她以前也很爱他。
朱伊伊起身,滋啦一下挪开餐椅:“你说你害怕我又不要你,你也会怕?我呢, 我当时就不害怕吗?跟我求婚的男人,我口口声声喊老公的男人,结果只是把我当一个联姻的挡箭牌,我还怀孕了——贺绅,我那个时候比你害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