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愤怒多过害怕,跺着脚说:“你反了?敢挟持我!”
那刺客反而扣得更紧,公主脸色发青,整个人几乎被他提到空中。
我已知道他不是南岭派来的刺客,就告诉他:“你走吧,趁没人发现。不过别弄伤她,否则你就走不成了。”
游栗已牵马过来。那刺客将信将疑,拖着公主挡在身前,生怕我们出尔反尔。
“别往西,今天骑兵操练。上马吧。”游栗把缰绳扔给他。
哪知他一松开公主,公主踉跄几步,站稳后,回身一个巴掌扇去。
“谁叫你们姑息这些草莽流寇,不准放了他!”
她那么发号施令,游栗同刺客又打斗起来。刺客显然恼羞成怒,下手狠辣。公主今日偷偷前来,也未带随从。游栗很多时候要顾着公主和我,束手束脚,那刺客看准机会,也不恋战,跨上马飞奔而去。
公主走到我身边,问我:“那是谁?”
那两个从天而降的刺客打碎了我苟且偷生
的处境。我在黑夜里睁着眼睛,思索下半生该如何度过。我对中丘的皇位早已没了企图,叔父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他何苦派人来赶尽杀绝。现在我该如何做?深夜我望着星空,连挪动一下的欲望都没有。一个人果然不能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他越想越多,就越干越少。这是庄太师消磨我斗志的手腕吗?让我适应南岭潮湿的泥土,温润的空气,还有大片桃花盛开的山涧。让我眷恋这种暧昧的粉红色,连做人质也能做出病态的快感来。
惠公主未将这事宣扬,我十分感激她。这种感激一直存在着,以至她再次捅开我的木窗,叫我一起去玩时,我不知怎么拒绝她。她的玩伴包括:南岭的侍郎公子,王妃的两个子侄,大盐商王瑞通的儿子。侍郎公子天生一副口才,对人情事故敏锐通达,他不露痕迹化解王九少对我的敌意,镇定自若,左右逢源,我没有抬脚而去多数归功于他。九少爷是王家独子,他父亲是管理南岭王宫吃食的总采办,也是富甲一方的盐商,占了南岭一半的盐仓。我常常奇怪他为何要跟着我们出游,因为他对一切都看不上眼。当然他是倾慕公主的,可没超过倾慕他自己。相比之下公主的两个表弟就和气很多。他们是一对双胞胎,长得文秀,笑容也文雅,总穿宝蓝色镶金线的缎袄,摆在公主两侧,就像两只一模一样的椅垫。
我渐渐明白为何公主喜欢纠缠游栗和我。她虽然讨厌这些人,却喜欢看他们为她争风吃醋,好为波澜不惊的生活做调剂。她生来什么都有,却成了她生命无趣的根源。平心而论,如果我同她对换位置,我会更离经叛道地去填充自己的人生。
所以每每九少含沙射影讥讽中丘男子时,公主就会适时来挑拨:“你们这些莽夫,怎么懂得欣赏玉器呢?”她会更靠近我一点,还狡黠地眨了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