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叔也是这么冷淡地忽视我。可我不是天真的孩子,比起他抡起手来直接动武,冷淡更可怕。那份信是警告也是安抚,我的存在是严重的威胁,所以他轻描淡写处理着。虽然我对他无甚了解,恭王长丰,在童年回忆里,那只是一个很遥远的称谓。
何况我有更严峻的问题要解决。在收编了近万人的军队后,我意识到养活他们是件不容易的事。皇叔早就好心地提议,他会让羽林卫来接收这些人,收编入兵库后,前桥阁就能发拨军饷。我立刻带着感激之情回绝了,邺城连着附近十三乡镇物产丰沃,暂时还不需要朝廷的接济。
下江王氏并不算富有,但在邺城一地混得风生水起。王玫老带我混赌坊,大场的几间赌坊都有他的账。我赌技不佳,赌运也差,叶子牌或者骰丸,每次都输一大把。王玫便叫我签赌账,他说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签下的情义。和赌徒也要讲情义麽?
那时他按着我的肩胛骨,喝醉了。
“小公子,这个世上,你欠我一点,我再亏你一点,有来有往,情义就有了。他们拿着你签的账,就觉得和你亲。掉进臭河沟和他们打一架,他们就觉得你更亲了。至于谁在金砖宝殿上坐着,谁会在乎呢?大家只关心和自己痛痒相关的事。”
王琮则是更有趣的人。他看上了佃农家的姑娘,就敲锣打鼓去迎娶。被人家赶出门,又拿着地租簿子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把姑娘娶回家,三五日过后,发觉不喜欢人家,又送回去了。于是那家姑娘哭闹不答应,他考虑了片刻,就挥手把好几处田庄的地契送给他们。
母亲每每看到王家兄弟俩,上眼皮就止不住地跳。她心中觉得,军旅之人就该像镇国公那样威严自持,而世家子弟都是洁身自爱,读书上进的。她从来都是这样教导我,又告诉我,这两人一点都不靠谱。
王琮笑嘻嘻地对我说:“公子,我从淮南要了一宗生意来。西州鼓城那儿,除了绣品,那些人还想入茶叶去卖,都是大斗进货,白银结款。你瞧,我靠不靠谱?可是天上掉下的金库哦。”
我有些听不懂,为何是从淮南要来的生意。
王琮解释说:“淮南的绣品在西州卖得很好,那些胡子们又想做其它生意,就问起茶叶还有陶器的事了。”
原来如此,我不反对多筹措点军饷,委托他尽快去办理。
王琮没走,两手拱在毛边袖子里,依然望着我。
我明白他有事要说。
“公子,有件事情,想烦劳你帮忙。”停顿片刻,他才说,“也许你不知道,我从小就订过亲。女家是淮南万氏,就是刺绣名流,万家针的女儿。”
“哦?”我抬起头,“可你身在邺城,也娶了好多媳妇儿。”
王琮没料到我这么说,搓着两掌,朝我傻笑一下。
“别损我了。老实话,万家的姑娘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就是娃娃的时候,互相见过一次。那叫父母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