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制止了她未说完的话。
“我们母子受过先皇后的恩惠,一直很感激。如今雍州落难,我心中很感伤。”她转向我,“替我问候青川姑娘,关在大营里的那个孩子,尽快还给她。不要伤了孩子。”
我在大屋中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万家针送的两匹锦缎。托着货上了马车,又找到一个不起眼的侍卫驾车。既然南宫氏在王朝的地位卓然,我的拜访更需低调而行。而且,当我坐在马车上重新思索这个姓氏时,发觉他们家族并没有因为贵戚的身份枝繁叶茂,时至今日,反而日渐凋零了。
青川姑娘住在铜镜巷子里。马车只能停在狭窄的巷口。那个巷口衍生出很多岔路,我托着红绸系扎的锦缎,在石板路上兜兜转转。这边的矮屋都一个模样,房檐屋顶也一样,密密麻麻排布着,我转了几圈后失去方向,只能原地徘徊。下午的日光褪去,天阴沉沉,冷风夹着细雨,渐渐细雨转成绵密的冰雹,打到我的鼻头上,又打到锦缎上,搞得人和物品都湿漉漉的。
在我分辨眼前的岔路,并试图找到出口时,终于从转角处出现一个人影。那人披着雪白的斗篷,一面长长的矮墙倒影出她的身形,模糊又重叠的身影,斜阳把影子拉得意外绵长。我托着红绸,站在岔路口很显眼,同墙上的影子成了明显的对照。她立刻发现我了。
“殿下,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径直朝我走过来。她今天的模样和夜宴上可不一样,浑身素服,发髻上只簪着白色珠花。
我想说,我是来找青川姑娘的,话未出口,她又说:“这里岔路多,你跟我走吧。”
原来每条小路的尽头,在矮墙上标注了东西南北。我在狭长又潮池的石板路上穿梭,那姑娘走路真快,她也不怕脚底打滑,也不躲连绵的雨,跟影子似的飘然前进。偶尔一回头,就是确认我还跟在她身后。
“殿下,”她又回头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不怕有危险吗?”
我从南岭逃生,再盘踞邺城,遇到过很多危险的事。我从小就适应危险了。
“那就好,”她好像笑了笑,“历来皇权之于储君都是险中求胜,希望你不要退缩。”
我一肚子疑问。听她的语气,完全不像唱绮丽小曲的歌姬。而且,屈巾花十六岁就娶了正妻,面前的女子端着娇贵的身姿,可不像河西沙州武馆的女儿。
“姑娘,”我赶上她的步子,“上回你告诉我,青川是你的姐姐?那么姑娘也是出自南宫氏族?”
“对啊,不过我只是母家收养的孩子。”她笑着看了我一眼,“嫁了人,自然就以夫家为天。公子还是叫我小乌娘子吧。”
这么说,屈巾花真是她的夫君。我抖擞一记扑进脖子里的冰雨,完全不可置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