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池又忍不住说:“芋头,这些人是咱们的头兵,你让他们走一趟朔方,来回要二十来天,在此危难关头岂不是浪费?”
我振振有词:“青川和小冰都是女子。路远迢迢,我们有义务护他们周全。更何况这次他们受困在此地,全是受我连累。”桌上还剩下半罐西北侯府送来治外伤的膏药,我把肩膀上的纱布缠好,准备去道谢。
郭池从小就能摸清我的肚肠,立刻拦住我的脚步,气呼呼地说:“我去和他们说,再把去朔方的路线核对一遍。”
这时屈巾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紫缎锦袍,和四惟酒庄那天一模一样,抹额上还镶着那枚珍珠。那是颗被饲养地很温润的珠子,静静散布着光泽,而它的主人浑然没有那样的气质,冲我的脸说:“喂,我刚看见王小鬼拖着郎中进门。现在郎中去哪了?”
我有些警觉:“谁生病了?”
“不管你的事,”他扬起下巴,“小爷要位郎中把把脉。”
郭池一把按住他,皮笑肉不笑:“郎中不管用,我来给你把脉。”他像逮住蟾蜍一样,把活蹦乱跳的屈巾花按倒在桌上。
我起身往外走,在拐角处碰到小冰。原来是她的姐姐生病了,她看见王琮请了大夫,就站在这里等人出来。我突然想起来,驶来万家庄的马车上,青川姑娘的脸色就很不好,后来两天又一直躲在地室内,难怪她没休息好。
“她不会因为生我的气,把自己气坏了吧。”我不会开玩笑,面前的女子又心事重重,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只好跟她走到内室。青川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我不觉得她有什么病,可小冰却隐藏着不安。她坐到床边,紧紧搂住她姐姐的腰。
“都是我不好,非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害得姐姐也受罪。”
郎中检查了很久,又同她们姐妹说了许多话。我和屈巾花等得很不耐烦,终于屈巾花忍不住,掀开纱帘冲进去。郎中吓得跑出来,他告诉我,青川姑娘有了身孕,这一个月需要静养。
我愣住了,静养是什么意思;小冰也脸色煞白,她把青川的腹部护得更紧了;只有屈巾花在纱帘内一蹦三尺高:“太好了,姐姐的孩子要喊我小舅舅,我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我明显感到迎面打来一个浪。虽然青川觉得自己休息几天就能启程回家,可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她任性的弟弟,都觉得她要好好躺在床上。
于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郭池的撤离计划打断了。
气氛如天气般压抑。王琮去梅家渡调兵时,已捎信去邺城,计算行程,王玫最迟会在初十赶到梅家渡。今天是初九,石堡内安静得很,我把不必要的家仆都遣散,只留下管家和两个中年女人。这几天飘雨又飘雪,爬到最高处,万家庄如石狮那样,安静蹲守在世界的一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