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指引,车子驶到破锣巷的深处,那里有间小院落,门口两盏灯笼还扎着白纱。柳娘子抬起头,那时风吹起白纱,掠过她的眼睛。她的杏眼妩媚又英俊,一言一行,不容置喙。
“陛下,”那时大宝抬着箱子进屋子,她转身对我说,“这次回来,我们要取点东西。还有一件事,陛下需给我个交代。”
我笑了笑:“想不到,夫人对前夫如此情重。”
她不以为意:“他是大宝的爹爹,被人害了,我自然不会放过。自古杀人偿命,如果陛下不肯用国法,我便用家规办了。”
大宝又跑出来搬东西。夜深了,阿松催我动身回宫。
今夜内城很热闹,不止大宝母子送葬归来,右无浪去黄叶林办完事,也领着马队回城。刚步入中殿,内官递来口信,永昌的南宫府请旨,是否明早入宫奏报。
“告诉皇后了吗?”只怕小冰还想见他。
崔流秀摇头:“娘娘已经睡下,没敢去打扰她。”
我点头,将衣服换了,走入内殿去找小冰。月色清朗,她并没有睡,临窗搁着一张陈旧的古琴。她照着书,认真研究指法。我把遇到大宝的事告诉她,还提了柳夫人的话。
她拨弄琴弦,似乎没听到我说什么。
“小冰,那婆娘你也见过,爱恨分明的江湖女子。若她提刀去杀人,将事情闹大,官府的人岂不两头为难。”
她默然无语,细细的手指勾起琴弦,过去许久,才微微叹气。
并不为柳夫人相逼,我才愿意管这事。娄柱尘死了,于我而言是多大的损失。想来有些唏嘘,他生前的精力都投于前桥阁,辅佐长丰,身心清简,不好女色,最后却为女子的私欲而死。人生的结局实难预测。
我又问:“今早你说要去弗怒寺,你去干什么?幸好,你同那位姑母合不来。”
月光下斜影晃动,她轻声:“合不来也能说话。她从小认得我叔父,又看小月长大的。我找她,只当叙旧。”
是的,你一直念旧。茶壶里茶水太浓,我不喜这种茶叶,一股霉坏的味道。于是打开门,大声命人换茶水。
她随即站起身:“茶叶泡得太久,不合你的口味了。陛下说过日落前回来,却叫我等这么久。陛下想去哪里就是哪里,我只想去趟寺庙,你又不高兴了。”
见她聚拢眉眼,我倒笑起来。桌上有筐新鲜枇杷,她洗好手,慢慢拨给我吃。吃了几颗,有枚烂掉的核,我用拇指一按,随后说:“小冰,你姑母的事,你要仔细想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