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侯爷人不坏,只是爱喝酒,脾气不好,有时记不清谁是谁。”她见我微愣,继续说,“原以为能长久待在侯府,可惜管事嬷嬷觉得人太多了,养不起我们,要赶一些人走。我去求了侯爷,他就写了信,告诉我京都冯家富裕,要人伺候,叫我带着妹妹过来投奔。谁知道,自己天生不走运,这里冯府惹了官司,又叫人卖了一回。”
她说完了。我没吱声。
金士荣忖度我内心波澜,就对女人笑道:“多谢姑娘坦诚相告,这事我会写信向侯爷求证。我家公子身份尊贵,你留在山庄,最好谨言慎行,不要再提过往的事了。”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平视相望,触及我裤脚缠绕的金丝银线,头又垂下。
等人退走,金士荣开始嘿嘿笑着:“是个尤物,不过陛下预备怎么处置她?”
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带人入宫是不可能的;放她走的话,那只能去庵堂度余生。我可不想叫人做尼姑,所以留居九鹿最好。
“陛下,若人留在山庄,最好支会宫里一声。至少告诉崔公公,叫他找个小内官或者老嬷嬷,口风严实的那类,留着专门伺候。陛下何时过来,何时留宿,这些细节要记录清楚。将来若有意外,什么都好对证。”
我只好说:“不过一时兴起。我本意是救人,流传出去,别叫人编一段风流韵事出来。”
金士荣恰如其分解围:“主子不必忧心。九鹿原需宫女打扫,每月拨人过来烦琐,不如选几个长住的。陛下先救人,再施以安身之所,正是仁德之举,谁敢议论?”
瞧他从容应对的样子。原本因为卢文七的事,我一直盛怒于他,如今却不好横眉冷对。他又提醒我,自己身份先不要告诉外人,免得有人起歹心。庄子里的人,他会吩咐妥当,叫她们做些寻常家务活就好。
在山庄消磨两日后,因为临开阁日,前一天夜晚,我自己骑马回了宫。刚入内廷,遇见萍萍在小石路上,提着宫灯,托着药盒。我便知道她往琼华宫去。
黑夜中猛地瞧见我,她随即怪嗔:“单哥哥,外头朝事很忙么,哎…这两日都没见到你。”
她说那日我甩手走了之后,母亲得知此事,就去琼华宫劝诫小冰几句,结果她刚好的皮症又发作了。
她指一指药盒:“这是药房新配的粉,洒到汤浴里,医官叮嘱临睡前泡一刻钟,这样能睡得好些。”
我叫小葵接过,自己大步往琼华宫走,心里的烦恼又生起。似乎越重视一个人,她就越令你烦恼,不似露水姻缘,各取所需,两厢安好。寝殿内烛火通明,宫人正帮她沐浴,见我进来,都侧身退到门洞外。我洒入药粉,又探了探水,水太凉,她这样洗又要着凉。
“就是要温水洗,”她瞧见我的神色,“水烫了,对疹子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