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立马站起身,去洗了手。
傍晚的风凉悠悠的,一吹,便什么都清爽了。
农家要想吃面条,多是自己手擀。
现磨的面粉,许易水舀了大半碗,在里头加了些盐,这样和出来的面会更劲道,冷水混合进去,面粉要先搅和成絮状。
许易水虽然不怎么爱吃面条,但和面的功夫在很小的时候就炉火纯青了。
那时候家里的人都得下地干活,伺候田地,煮饭是相对轻松的活计,还能在厨房里时不时填一填自己的肚子,就交给了家里最小的许易水负责。
七岁的时候,许易水就能做到和面三不沾,盆上没有明显的面粉,手上没有明显的面粉,而面团表面光滑,也叫三光,盆光,手光,面光。
“我,我来帮你烧火。”
苏拂苓听见许易水起锅的声音,慢慢站起身,走到了灶台边的板凳上坐下。
“把这个戴上。”
许易水并没有拦她,只是说了句什么,而后,苏拂苓的腿上一重。
“这是什么?”疑惑地伸出手,苏拂苓一边问,一边摩挲着腿上的物什。
布做的,不太大,有点厚,形状……好奇怪,怎么有五个不规则的……
“手套?”苏拂苓愣了愣,恍然大悟。
食指上那道轻浅的划痕,在结痂的疤掉落后,只剩下一点点的痕迹了。
更不会再感觉到痛意。
“嗯,”许易水道,“衣服剩下的布料做的。”
“许易水。”
虽然你说的好像不是特地做的,但我知道你就是特地做的。
苏拂苓仰起头,露出个灿烂明媚的笑,声音清澈:“谢谢你!”
“……”许易水垂眸,“加柴。”
锅里是一小点的猪油,又混合了一小点的菜油和芝麻油,许易水将小半勺豌豆酱放进锅里,而后加了半碗水。
雾气升腾之间,香气也弥漫开来。
这便是最简单的面臊子。
盛起来分在两个碗里,而后在锅里掺入两瓢水,盖上锅盖等待煮开。
这个时间要把面团擀成面饼,越薄越好。
擀好后水也差不多开了,用刀将面饼切成细长的条,丢进锅里,再烫上点小青菜。
许易水擀面的功夫一向欠佳,做得有点厚,得稍微煮久一点。
碗里加上点醋和花椒粉,面条出锅后,再撒点葱花,浇上锅里的面汤,一碗香喷喷的手擀面条便做好了!
面条有些厚,咬上去有些韧,但架不住许易水的豌豆酱实在太好吃了。
咸香里混了点芝麻香,还有醋的丝丝回酸带来的清爽,吃几口面再喝一点暖呼呼的汤,让人感觉像是在冬雪里躺进了温暖的被窝,熨帖又舒服!
碗是苏拂苓强烈要求洗的,许易水也没拦着,就着黄灯,继续缝还未做完的衣服。
“后天我去镇上一趟。”
“去镇上干嘛?”苏拂苓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来。
她不喜欢镇上,因为一提起这个,她就会想起许易水想要送走她,以及,丢失的那些馒头,还有斗笠!
“买菜苗,”许易水的中指上带了顶针,在黄灯的光晕里,亮晶晶的,“只有镇上才有藤藤菜苗和茄子苗。”
“哦,那你去吧。”
她确实也不可能让许易水一辈子都不去镇上。
苏拂苓表示:“反正我不去。”
但她自己可以能不去就不去。
“行。”许易水猜到了苏拂苓不想去。
出行远路总是要很早就启程,天色还暗着的时候,许易水就坐上了张家的驴车。
依然是那盏灯笼,那头驴,那个板车和张朝芳冉梅两人。
只是这回没有下雨,也少了个苏拂苓。
月光清幽,但到底夜色尚深,所以许易水也并没有看到,她们走后,林间慢慢悠悠走出来一个身影。
女人的身形壮硕,穿着件褐色的衣服,身上还披着蓑衣,戴了顶帽子。
许易水真的去镇上了,还没带上那小娘子。
贾真从蓑衣下取出小包袱,就着月色,将自己的衣服换了,又摘下了帽子。
斑驳的头发是老赖头心里的恨,不过她现在顾不得这些,脑海里只有小瞎子的脸。
许易水还没请过扶桑水,那小瞎子,到现在怕是都没好好尝过极乐滋味儿,今天,就让她教教她吧!
女人踩着月光往草棚走去。
她是就在屋里呢,还是把人拖树林里呢?祠堂附近人倒也不多,但是有个祝玛,真叫得凶的话,保不准会被人听见。
要不打晕了弄去她家里?
不行不行,她家离这儿还是太远了,一路上万一有哪个发癫的起得早,看见了不就大事不妙了。
那苏七是个瞎子,她就算把人睡了,只要不被别人看到,谁又知道是她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