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听上去和两月前在上河村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轻缓缓的。
偏偏许易水从这熟悉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不熟悉的想象情景,似乎她只要说一声是,那么到上河村“接”她的那两个人,就会人头落地。
“没有。”
许易水垂眸:“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也就吓个半死而已。
“那就行。”苏拂苓长舒了一口气,“饿了吗?”
许易水摇了摇头。
隔着一重又一重华美的屏风,见到了高高在上的,意图不明的苏拂苓,她没有心情饿。
“那就直接开始吧。”
许易水:?
“开始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苏拂苓惊讶,示意许易水看向殿内燃着的一根根红蜡烛和布置得分外亮堂的喜绸。
“补上我们的花烛夜。”
许易水:?
随着苏拂苓的手指,许易水也看到了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原本的粗布麻衣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流光溢彩的红绸衣。
这样的颜色,寻常都只有花烛夜才穿的。
“你疯了?”
她是苏拂苓,又不是苏柒,她一个帝王,和自己补个劳什子花烛夜。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
苏拂苓撇了撇嘴,又笑了:“不过没关系。”
“等会儿你就同意了。”
说着,苏拂苓微微抬起了手。
掌事姑姑端着一杯金盏走了进来,欲言,目光落在苏拂苓的脸上,又止住了。
陛下已经认定了的事情,多劝无益。
掌事姑姑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非常好,没有人能听出来或者看出来,她在叹息。
“苏拂苓!”许易水在床上站起身,四周都是红艳艳的一片,连带那姑姑端着的木托盘都是暗红色的,也因此,那半片翠绿的叶片显得十分扎眼。
“你要干什么?!”
“你。”
素手捻起金盏里半片碧绿的叶片,含入口中,苏拂苓的眼里满是志在必得。
一线清凉入喉,扶桑叶入口便化成了一股水,滑落入她的肺腑。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许易水偏过头,她们本该尘归尘土归土,各回各的位置,再也不要相见。
更不要纠缠。
若是真的过了花烛夜,那便再也理不清分不开了。
苏拂苓要的就是理不清和分不开。
“哦?”
伴随着苏拂苓挑眉的一声娇疑。
许易水的心猛地一颤,有什么暖洋洋的热意从她的小腹更低处,烧了起来!
第97章 不够,还不够。
花烛夜。
扶桑树又称母树,结亲的新人头一次吃下扶桑叶,相看两生情,会不受控制地萌生出痴缠之心,情谊越浓,痴缠之心越重,持续时间越久。
这段时间,也被称之为花烛夜。
“你给我灌了扶桑叶?!”身体的观感刺激许易水想起了已经淡忘的梦里的有一桩事情,也让她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异常,不是下药,而是在方才昏迷期间,被喂了扶桑叶。
阴叶还是阳叶她不知道,但苏拂苓一吃下另一半,她就被牵动的这么厉害,应当是阴叶。
许易水心里萌生出丝丝缕缕的绝望,将自己缠得密不透风。
恍然之间,她好像也感受到了罪奴的处境。
扶桑叶已吃,自己将永远和苏拂苓绑在一起,自己的爱,自己的欲,都系在苏拂苓身上,可苏拂苓是帝王,可苏拂苓的情爱时光却不会只给她一个人。
她作为一个泥腿子,是妻子还是妾室,吃肉还是咽糠,穿锦衣还是麻衣甚至没有衣服,都成了苏拂苓说了算。
如果是和另一个人成婚,哪怕是嫁,哪怕同是泥腿子,又或者那人是城镇里的,过得实在不如意,她也能大不了豁出去拼个同归于尽。
可苏拂苓是帝王,是皇帝。
她成了苏拂苓掌心里的蝼蚁。
意识到这个念头,仿佛一个无情的巨石,狠狠地砸向许易水的心脏,疼痛伴随着迟缓的心跳,迅速传遍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蝼蚁和随时都能碾死它的人之间,是没有爱的。
她和苏拂苓之间,能有爱吗?
本就是没有的。
在上河村时,苏柒吃她的用她的,她这个做饭的还要问苏柒想吃什么,同她商量着吃,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