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抬手按揉太阳xue ,缓慢地循环深呼吸以平静心情。
目的地距离很远,大半天时间后,司机把白亿送到了溪纹森林边缘时,天空已经被夜幕笼罩。
一路上的沉默让白亿不舒服,狭小的轿车也让身体僵硬到疼痛。
他对司机道谢过,打开车门,前脚掌还没有触碰到地面时,身体忽然传来被山一般的重物直接压砸的剧痛。
【咦? 】脑海出现平静的一个字。
下一瞬间,他失去平衡,歪斜地倒在泥土地上。
手里原本抓的水壶和多功能刀掉落在身旁。
求生的本能让白亿下意识地往前上方驾驶座的同族兽人伸出手。
【救救我。 】他用心音如此呼唤着。
大脑分明已经接近丧失意识的边缘,这时候的视野却意外清晰。
他看到驾驶座的兽人只是以最小的幅度轻微转头向他这边,连半个侧脸都没完整露出来。
对方那双眼睛比最深的夜色还有寒冷,如同看垃圾似的睨过他一眼,轻蔑地收回视线,打转方向盘快速驶离原地。
轿车的尾气扑在白亿身上。
他的脑海一片混乱,强撑着在凝挤出思考。
【为什么?我没进入森林,训练按理来说还没有正式开始。为什么他会见死不救?为什么他见到如此异样的表现也无动于衷?这简直就像……】
白亿呼吸断续,努力地思考形容。
【简直就像,我是不是死在这场训练中,或者我什么时候死去,都无所谓一样。 】
【为什么会这样? 】
他找不到答案。
窒息的感觉愈发严重,从喉咙肺部和内脏挤压出的血堵塞氧气传输的各个重要枢纽,让他身体各处都在发出陌生诡异的、和丧尸呜咽别无二致的动静。
【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个问题同样无解。
他动弹不得,即使想翻身仰面向上,让一丝丝的氧气能够再次进入气管也没办法。
他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
致命伤没有落在即死的位置。等待死亡的过程漫长又短暂。
维持着无法活动的姿势,他不知自己度过了多久。
失去了时间概念,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血一股一股地随他尽力呼吸的动作而从口鼻涌出。
【没办法了。 】
白亿想。
【现在没有任何治疗手段,因为是能力低下的白虎兽人,所以自愈的速度实在慢,只能将死亡的时点拖后些,无法阻止死亡本身。 】
【溪纹森林危机四伏,资源也少得可怜,一般也不会有兽人或人类经过,求救无门。 】
他实在太累了,任由自己缓慢地闭上眼睛。
【要死在这里了。早知道,多跟姐姐聊几句就好了。 】
失去视觉后,身体尽管处于剧痛中,皮肤却意外能感受到泥土的触感。
溪水一样的纹路紧贴皮肤,黏腻湿润的土浸入每一个毛孔。
封闭感让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在体内加大回响。
他仿佛被封在土里。
不,其实这感觉更像是他整个人被封在水泥建筑里面。
唯有一只尚且完好的手露在地面之上,似乎在上一秒曾经握住过别人的手。
指尖下意识抓握一下。
白亿的耳边突兀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不许,放弃。 】
随后是地面在巨大的不可抗力下,逐渐生出碎石,开辟生路的声音。
再来,是白亿本人慌张到哽咽的声音:“我知道,我不会放弃的。安惜年,你别动,我救你出来。再坚持一下,再一下就好,很快的。”
此时的白亿没有能力探究这幻听的由来,以及字词间传递出的信息。
他只知道一股力量从心脏涌现,血管收缩剧烈,开始往身体各处输送养料。
不许放弃。永远不可以放弃求生。
有人曾经身体力行地教过他这个道理。
白虎族的自愈能力,从来都跟自身的求生意识挂钩。
刚才向司机伸出的那只手骤然握紧,破裂的小臂试图从地上把身体撑起。
虎齿扎破下唇,白亿的身体逐渐被一层皮毛覆盖。
紧握的手变成虎爪,断裂的手臂和腿变得粗壮健硕。
经络重组,血肉再接。一只白虎从人形体内浴血重生。
虎掌向前踏出一步,啸声响彻森林,引得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