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成悦嫌弃得想,自己在她心里大概永远都是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低能儿形象。但嫌弃归嫌弃,他还是贪恋得伸出手牵住了她的。
出了门,小区甬道上还有昨晚暴雨留下来的积水。早上的阳光带着清寒,纪鱼藻拉着他走出了密不透风的小区。
安城这个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大概能有一千万。这个城市有官员也有百姓,有巨富也有贫民,有人纯真高尚,也有人亡命天涯。有些人永远看不到早上的太阳,就像有些人从不会踏入夜店的大门一样。生活像一片镜子碎成了十万八千块,每一片镜面映射出的都是不同的人生。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更何况固守不同镜片一隅的两个人呢?一个人想要进入另外一个人的世界,该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纪鱼藻带他来,方成悦大概永远都不会来西城的早市。即便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这里切切实实的生活了二十八年。
安城有五个区,北部背山南部邻水东西狭长,这就造成了发展经济以东西部为主。西城医院、高校、科研企事业单位多,东城政府、办事机构多,因此老安城人常说“西富东贵”,不管天下的事怎么变,老百姓过日子,总归离不开衣食住行。
西城的早市有整整一条街。
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里早饭大多以面食为主,从头开始走,馄饨、焦圈、面条、肉火烧、包子,豆浆、甜沫、小米粥……
夏日清晨,人间喧嚣扰攘,人们用一顿早餐来温暖冷了一宿的肚肠。
路边穿着红色圆领半袖t恤的大妈正弯着身子挑选鲜嫩的白菜,一个胖乎乎的十来岁小男孩赤着脚把跳出盆的草鱼再捞回去,艳红的阳伞下,刚出锅的焦圈还滋滋往外冒着喷香的油气……
此刻阳光从梧桐树壮硕青翠的枝叶中筛下来,在街边小店的破旧白墙、路边小贩的蔬菜水果摊、还有熙来攘往的沥青马路上投下忽大忽小的光斑。
纪鱼藻拉着方成悦坐在路边的马扎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过这样有烟火气的早餐了。
纪鱼藻手上捏着根软趴趴的油条,望着他迟疑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成悦拿着把汤匙,想要舀汤的手抬起又放下。
像这样难得能享受到的清晨,难道她又要闹事?几个字阴恻恻的从他口中蹦出来,“分手免谈。”
纪鱼藻连忙摇手,“不是不是!”
悬着的心放下来,他的脸色缓和了些,“你要说什么?”
“今早我从你屋里出来的时候,你妈妈正好进门……”
明明才云淡风轻说过自己配不上他,可下一秒又登堂入室,纪鱼藻心里极端懊恼地说:“我真是太丢脸了。”
“所以,这顿饭你请?”方成悦傲娇地逗她:“毕竟,这可能是咱俩最后的早餐了。”
纪鱼藻被打击到,她本想讨好,可是这狗男人却只会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