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合双目,血水不住从嘴角溢出不一会便湿了她的半边衣裳。
“那杯,茶。”他不住咳嗽,腰腹部绷紧,难以自抑地颤抖,“容家,送来的。”
“有毒?”苏时悦反应半拍,才猛地回过神来。
苏时悦没让他起身,顺势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卸力,手指伸进他的口中。
“快吐!”她厉声道。
闻归鹤:“?”
“废话少说,先全吐出来。”苏时悦急得顾不上其他,抚着闻归鹤的后背,一顿折腾。直到看他吐得差不多,方才松了口气。
“谁做的?为什么,不对,你别说话,我背你去找医修。”她从未遇到过此类情况,不禁手足无措。
语无伦次地说到一半,手被握住。
少年一双乌瞳澄澈若深潭,似是因苏时悦的举动起了波澜,很快再度归于平静。
“十之八九,是二当家。”
许是因为剧痛,他的气息愈发微弱。闻归鹤侧身往她怀里缩了缩,极力抬手。
“去找,容枝桃,她…她知道该怎么做。”血水落在手背,殷红般般,触目惊心。少年面上泛起病态残红,像一尊一触即碎的玻璃瓷。
闻归鹤艰难地眨眨眼,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的,放心。”
他抬手,做了个轻推的动作:“拜托了,苏姑娘。”
他声音微弱,带着软意,刀子一般扎在苏时悦心口。她连扶他上榻歇息都来不及,松开他,起身,拔腿往门外飞奔。
她前脚离开,后脚,少年重新睁眼。他的眼中没有恐慌,亦不存在感激,唯有几分漂泊无定的揣测。
捂住腹部的手松开,抹去嘴角的血污。闻归鹤轻喘着气,撑起身子,当空描绘通讯用的符文。
灵符画到一半,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迅速来到门口。闻归鹤刚点散灵光,木门“砰”一下,被人推开。
“我忘记了,我有能帮到公子的东西。”
苏时悦从院中冲回,鬓角上尽是冷汗,湿漉漉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一般。看见闻归鹤扶住桌案,慌忙奔过去扶他。
“怎么起身了?你别乱动,毒素会扩散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闻归鹤身边。竭力稳住发抖的手指,从袖管取出一个小瓶子,使劲儿抠开瓶盖,倒出容枝桃送给她的解毒丹。
撑住他的腰,把丹药递到闻归鹤嘴边。
“来,容枝桃给我的,说是她们家族专门研究的解毒药丸。”她无比庆幸当初急中生智,问容枝桃索要丹药。
闻归鹤眼角掠过丝讶异,鸦青色扇睫垂落,遮住眼底色彩。
“不必……”他虚弱至极,连声音都显得苍白。
“她只给了你一颗,我不会有事,自留……为上……”
他话未说完,苏时悦已经将药丸塞入他口中。她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抵住他的咽喉,为控制自己的力道,她的五官都显得有些蛮横。
苏时悦不吃他临危不乱那一套:“公子庇护我一路,我如今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何必退让。”
说话间,寻到他的喉结位置,往下一按。
闻归鹤唇齿溢出声闷哼,喉头上下滚动,被迫将解毒丸吞咽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甘露顺着咽喉流下,缓解小腹与喉咙的剧痛。
苏时悦紧张地扶着闻归鹤,直到看见他面色稍霁,扶着桌案轻轻喘息,方才松了口气:“如何,有没有好些?”
闻归鹤低下头,指尖用力,修长五指骨节凸起,良久才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多谢。”
苏时悦听见他平缓的话语,绷紧的神经松懈,整个人不由自主往下沉。她的背脊抵住书案结实的桌腿,腿脚发软,完全丧失起身的力气,几乎瘫在地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抚着他的后背,不住叨念。
好半晌,记起闻归鹤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地回道:“没什么好谢的,我扶你去榻上躺着。”
苏时悦慢腾腾起身,又一次伸手。
闻归鹤没有反抗,顺从地把力道施加到她身上。
他一直紧紧交叠的里衬散开,露出颈部大片皮肤。身上洋溢着一股独属于他的清香,驱散厚重的血腥,往她的鼻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