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归鹤像是学社新来的夫子,为半桶水晃荡的学生悉心授课。苏时悦初时依照他的点拨修改动作,到后来,干脆撤下法鞭,坐到他身边,求知若渴地学习。
苏时悦:“硬鞭的话,对凝结灵力的要求也会更高吧?不仅要聚灵成型,还得掌控住沉重单鞭。”
闻归鹤微微一笑:“确有其事,不过只要掌握技巧,此事并非太过困难。”
他示意她将武器递给他。
苏时悦听得入迷,毫不犹豫将法鞭递过去,满心欢喜,等着闻归鹤为她露两手,以作指导。
却听见“咚”一声,重物坠地。
灵力散去,苏时悦清楚看见鞭柄在地面滚动。她猛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去看闻归鹤的面色。
少年紧锁眉头,捂住腕骨,双唇已抿到发白。
“鹤公子……你的手伤……我没,注意……”
闻归鹤抬眸看她一眼,摇摇头:“不曾察觉,没拿稳罢了。”
他苦笑一声,伸手入袖,像是想取什么东西。
小臂被隔着袖子抓住。
苏时悦把他的手拉到眼前,一遍遍检查。
“还好还好,没有移位,也没有红肿。”苏时悦掐了个简单的法诀,用灵力凝出圈冰袋,小心给他裹上,“这样疼不疼?慢慢用力,能不能转动?”
她关切地絮絮叨叨,自责得眼圈发红,也不敢正眼看他。好半天,忽听见身边人低低笑出声。
“我没事。”闻归鹤微笑道。他灵活地转动手腕,握拳,张开,向她反复展示自己关节的完好。
他太久没向她示弱,以至于,她很久没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了。但无妨,只需耍些小手段,太安司那些人,都不足为惧。
“只是一时得意忘形,忘记旧伤。吓着你了?”
苏时悦连连摇头。
便见闻归鹤取出一只样式相似的法器:“换条轻便之物即可。”
苏时悦慌忙阻止:“改日吧,你现在别动,我帮你敷着手腕。”
她生怕闻归鹤乱动加重伤情,双手箍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为他缓解。
“方才你说得那些,我已经全忘了。不如说,要是你因为我受伤,就算你是春风风人的师长,我也没心思听只言片语。”
她按住他的手,将露出一半的法鞭重新塞入他袖中。闻归鹤依顺了她的动作,没有反抗。反倒是在她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眸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惊讶开口:“苏姑娘受伤了?”
苏时悦浑然不觉地低头,赫然看见皙白手背上浮出红印。
“奇怪,我明明一直很小心,大概是在练习的时候被竹叶挂到?”她迟疑地分析,倏地脸色微变,转向闻归鹤的手背,紧张道。
“鹤公子怎么……样?”
少年手背洁白如雪,仿佛透明。薄如蝉翼的肌肤下,青色曲线若隐若现,宛如无暇玉莲。完好无损,更遑论受伤。
苏时悦顿时呆坐在原地。
闻归鹤见状,笑盈盈抬手,在她眼前摇晃。
“怎么?”少年眉眼轻眨,见她迟迟不说话,作势要戳她额头,“姑娘莫不是还觉得我是咒术的从者,瞻前顾后,故意欺骗你?”
苏时悦心思被戳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话都说不利索:“因为鹤公子对我太好了嘛,我、我这不是……”
少年落寞叹气:“原来待人友善亦是错,反而会弄巧成拙,自作自受。”
他失意摇头,手在美人靠上一撑,便欲起身。
苏时悦自知闹了大乌龙,心头揪起,圈住闻归鹤的手不肯放:“鹤公子您别走,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错了,对不起,你听我解释。”她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手,觉得距离过近,改捏袖角。
“我只是害怕被骗嘛,公子太完美了,而我昏了头,小肚鸡肠。”
“我现在都不敢受伤,身上贴满护符,生怕不小心又牵连别人。天天担惊受怕,不免胡思乱想,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好不好嘛……”
她换上甜美的笑容,双眸眨巴眨巴,黏黏糊糊往上贴,几乎要蹭上少年肩膀。见他不动声色,以为他生气,战战兢兢地抬起手:“要不我给自己两巴掌,您消消气。”
闻归鹤眼疾手快,反过来把她的动作压下,顺道将手心覆到苏时悦手背上。
丝丝缕缕的冰凉攀附而上,苏时悦遽然一惊,回肘想彻,却听他道:“别动,我帮姑娘治伤。”
“既然姑娘如此诚恳,我又怎能不原谅。”他眉目温和,与和煦晚风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