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弃寻找逃离的契机,背手走向闻归鹤。
“当日未能通过薛听霁生擒她,实在惋惜。要是我此刻挟持那位苏姑娘,说不定,公子早已全心全意为我所用。”他语带调侃,而后压低几分嗓音。
“闻公子,我们来聊聊,您那位放在心尖上的人,可好?”
瞬间,寒芒出窍。
长刀携叠浪般的灵力破空,朝坐于正厅的少年泼来。
事情再明白不过,这小子在拿他问心呢。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离开,不然,没有理由主动与他谈论那个姑娘。
眼下闻归鹤受锁妖镣铐制约,无法妖化,只有五成实力。干脆先下手为强,搏一线生机。
只要离开这儿,他便大有可为。先将那女人之事告知殿下,再直接将其人掳掠过来,但凡闻归鹤不听话,就在她身上割下一片肉。
既能保全自己,又可成就大业,乃是双全法,上上策。
王使的攻击如同雷霆万钧,顷刻直扑面门。
刀锋至,闻归鹤抬手,往中心并合。
周围猛一亮,明光大盛,照亮屋内场景。
金色明黄的符纸如花般绽放,散布在每一个角落,玉指轻抬,点过,回向一指。
两道灵符像长了眼睛的藤蔓,倏地从地底飞出,炸开出千万朵灵花,卷向抽身急退之人。
“多谢王使解惑。”捉住猎物,闻归鹤动作不停,“您给出的答复,我定会好好考量。”
双掌只差毫厘之距,他不紧不慢地闭合,却又像受到股强大的阻力,迟迟无法合掌。
王使在两面坚墙般的符纸中挣扎,生存空间被越挤越小:“你…不能……安王若是知道,他必然……”
“不会的。”
“我相信,殿下比王使您更需要我,也更需要一个,足够听话的传声筒。”
闻归鹤的目光投向远方,冰冷的手心终是相触。十指扣住掌侧,略施力,而后,在可怖的“咯吱”声中,缓缓顺天右旋而转。
再左旋,循环往复。直到两面符纸紧密相贴,彼此亲密无间,再无任何肉沫与骨骼隔阂。
满屋的金色符纸在中心,王使原本所在的位置聚拢,伴随少年抬手,一个响指,消散无踪。
做完一切,闻归鹤轻喘了口气,垂眸看向从始至终搭在臂腕上,随风轻摇的长衣。
那是他从夹竹桃林中,因一时兴起,捎回来的。初时,闻归鹤尚不知自己所作所为的原因,与王使交谈过后,隐约通透些许。
因为是她的所有物,爱屋及乌。
他对苏时悦的心思,的确超出自己的预料。那份心意与对待任何一方都不同,是他未曾知晓,首次触碰之物。
闻归鹤不明白。
虞境中的三方势力,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处理得当,便可寻到棋盘的平衡点,为他所用。
所以,他愿意逐一交涉,互换利益。
但苏时悦能带给他什么?
闻归鹤尚未发现她身上的利益所在。
手掌往上,抚上胸口,因突如其来的空洞紊乱感闭了闭眼。
被王使垂死挣扎时全力一击震荡不安的灵力,再抑制不住,如同决堤的江河般溃散。
一口鲜血涌出,染红洁白无瑕的长指。
他到底不是法力无边的神明,也不是呼风唤雨的圣君,只是个时间所剩无几的已死之人。破败不堪的躯体,更是极重的拖累。
几声闷咳后,闻归鹤的手背、衣襟上,满是鲜血。殷红顺指缝一滴滴落下,洇入丝帛绢布中。
他慌忙移开,却发现衣服早已脏了。
可把候在外面,眼见公子杀完人,入内传信的童子吓了一跳。
白羽:“公子,这这……”
闻归鹤:“是我的血。”
“没人会查到安王使节来过此地,来过云州主城。”
“王使死后,安王依然会与我们通讯,不必担忧。但其那边的动向,需更密切关注。知会仓仓一声,让她去调查王庭的动向。”
他轻轻一捋,取下腕上镣铐,交予白羽销毁。
动作幅度一大,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公、公、公子……”
“无
碍,死不了。”
闻归鹤取出锦帕,想把血擦去,当空举着,却不知该往哪儿放。
他只得随手抹了下毫无血色的唇瓣,极力抽离那份莫名其妙的情感,站在冷漠而客观的角度,审视苏时悦。
她对他毫无利益可见,过度接近,甚至会被人当做把柄,扰乱他的棋局。
为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彻底划清界限。趁此次云州之行,将她从他的世界中驱离。从此以后,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