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口密密麻麻地绞痛,鼻尖变得通红,紧咬牙关,到底没有再哭第二次,坚强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异处的身首依次落地,傀儡失去控制,被拦腰斩断。陆辞岁仍维持阵法,有序地指导太安司众修退场。唯有四方仿印悬于半空,安静地发着光。
莫言阙松了口气,祭出灵力,打算去接那枚威力无比的仿印。
忽地,她瞳孔一缩。
目之所及处,
那枚小小的法印,以极细弱的幅度,回缩些许。
糟糕!
莫言阙回身后撤,只来得及高喝一声:“后撤。”
飞身而起,揽住邻近的三名修士,跃出阵圈。她放下没回过神的修士,还打算再入法阵救人。
半浮在空中的仿印被压缩到极,猛地爆开。
龙吟虎啸的轰鸣声中,炽烈的白光模糊视线。恐怖的威压一波接一波冲上,濒临崩坏的石阵再经受不住这一波攻击,山崩地裂般地晃动。
爆炸的位置距离苏时悦的武器极近,顷刻之间,庞大的灵力将法鞭卷入其中,“咔咔咔”,咀嚼般地一顿挤压,将法器碾成碎片。
她慌忙撒手,没和法鞭一同被卷进去旋涡中。眼见法印爆炸的气浪翻涌,乾坤囊中的灵符不住闪动,她忙取出符纸,缩身一躲,在防御法阵下全须全尾地避开爆炸。
其余人便没那么好的运气,一时间仓惶逃窜,极力避开余浪。陆辞岁顺势将所有的携令盘催动,堪堪稳住灵阵,将外围之人尽数送走,神情绷得极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站在高台上的少年依然神情淡然。他目不转睛地望向苏时悦的方向,面上残存关切,却并不交集。
扑棱棱的排翅声,雪鸟从天而降。
闻归鹤轻轻招手,示意白羽回来。
“如何了?”
白羽:“确定了,公子料事如神,果然是荧惑弓。那人应当是独自前来,隐于江畔,派遣出去的人寻不到他。”
“不过,如此一来,身份也能确定。千变万化,藏形无踪,不是纪真阁的千面阁主,便是她的传人。”
闻归鹤含笑点头,眸光一错不错,注视苏时悦的位置。手中捻着符阵,又加固了一层苏时悦的防护罩,目光凌厉地望向蓝沙江的方向,又徐徐收回,打算守株待兔。
荧惑弓。
相隔千里,一箭穿杨。
灾星弓。
闻归鹤曾借由风陵谷翻阅过无数资料,自然知道过这号神兵,它被誊录于百兵谱中,已数年不曾在江湖现身。
荧惑弓的弓身赤金,弓弦由大荒海蛟龙筋所制。荧惑箭发,势必要射穿一人心膛。不是猎物,便是猎人。
荧惑箭共有三支,天生地长,箭发毕而弓消。荧惑箭的主人一直是谜团,唯一一次出世,是一枚金箭直取天都,被结界打回,射穿持弓者心脉。
自此,再无声息。
如今,却被人随身携带,来到蓝沙江畔,瞄准了他。
无妨。
那人只要敢出手,无论是对准他,还是对准苏时悦,妄图通过他的软肋下手,都会被挡下。他设下层层防御,荧惑箭必然会被弹反刺入猎人的心脏。
他会护好身边的所有人。
他知道苏时悦是自己的软肋,是致命的弱点,但那又如何?
闻归鹤神情风轻云淡,弯起唇角,冷冷笑了起来。
空洞的胸口却传来一阵心悸。
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始终有一丝慌乱,像是有某个细节,被他漏掉。
风陵谷的人都被他安排完毕,白羽也调回身边,还有谁会成为变故的契机?
闻归鹤胸口空荡荡,金质玉相的面容上,是欺霜赛雪的苍白。他抬起手,按住心口的位置,又将所思所想细细盘了一遍,却迟迟没有发现问题。
他一摆手,纸人往蓝沙江的方向飞去。小纸人符法精妙,并未像飞鸟般在高空盘旋,而是直直地往江心走去,顺江面逆流而上,穿梭石缝与树林间。
直到靠近上游乱石山的位置,才被一道灵力击下。
山林中,白衣女郎手握雕龙画凤的金弓,迎风而立。周身荡起圈圈灵力,震得空气一并扭曲。
不同于其余妖族,她动手时,不曾暴露任何妖相。她像名普通的修士,弯弓搭箭,秀发飘扬。
纸人不断靠近,都被其在十里外击落,不准它们近身。
整个战斗的过程,她一直安静待在林中,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直到薛听霁被斩首,才迫不及待地引爆法印,拉弓如满月,对准天玑石阵。
“安息吧,闻姑娘。”她低笑着,“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只不过,该怎么做,才能要了他的命呢?”她认真思索着,“那家伙冷冰冰的,如果是从常理推断,应该会被他预判到吧?”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方便,只要知道对方的打算,就能采取其余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