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储方歌把手中牌堆掀开,往箱子上一摊开,“三条,自摸。没有花,算十支,后摸五个,加一个杠,自摸加两个,一共十八,庄家二十。”
她把手机收款码点亮往旁边一放,洗牌动作无比娴熟:“来吧,给钱。”
连凯痛嚎一声,肉疼不已。
卢琬咬牙切齿:“韩颂不是扔了三条吗?你怎么不胡呢?”
“点炮才赢几个钱?”储方歌眉飞色舞,“这都两圈了,你看我有哪一把不是自摸的?上把你点炮,我不是也没胡吗?”
局势很明显,储方歌处于压倒性胜利环节,到目前为止还没往外掏过钱。
“你不会是工资花完了,把我们叫出来回回血吧?”卢琬嘀咕道。
“拉倒。我让你买扑克,是你自己买的麻将。”储方歌才不认这罪名,“再说了,我也没胡几次,不每次都是你们仨互相点炮吗?”
连凯这把光顾着输,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不是说第一次打麻将的人,运气都会很好吗?”
“那都是骗你的。”储方歌毫不留情,“这种东西要么看天赋,要么看训练,勤能补拙知道吗?多输几次就好了。”
卢琬回头看窗外:“雨是不是小了点?”
韩颂降下副驾驶的车窗,雨水冲刷后泥土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叫人精神为之一振。
“雨停了。”储方歌说。
卢琬收起麻将牌,下一秒已经拉开了车门,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走啊,愣着干什么?”她回身招呼车里的几个,偷偷给储方歌使了个眼色,又跟后排的连凯说,“说你呢,真准备把钱全部输给储方歌啊?”
“啊?哦。”连凯连滚带爬地钻出了车,谨慎地踩在了干净的水泥路上。
储方歌在韩颂面前打了个响指,唤醒他的呆愣:“我们也下去吧?”
雨后的邕湖比晴天多了丝特有的妩媚,天空依旧蒙蒙的,靠近合祁高楼大厦的湖岸呈现出一种灰蓝色,交接处的云层稀薄,隐隐地透出太阳的光来。
连凯捡起块石子,蹲下身子往湖里抛去,卢琬也蹲下精挑细选要给他露一手。风顺着方向,将石子送出去老远。
卢琬得意极了,连凯不服气,两个人较起劲儿在石子堆里扒拉个没停,就为了找件趁手的“弹药”。
雨停了,公园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小朋友们拿着五颜六色的水枪,跑得欢乐。水声和风声搅在一起,辅以被吹得忽远忽近的人声,竟真的有些像海。
韩颂沉默地站在远离热闹的角落,手放在外套兜里,风从后面来,将他的头发吹乱,遮在额前,浓密的长睫在眼尾相触。
他抬着头,下颌流畅犹如刀刻,视线悠长又远,似乎是落在了被湖水包围的小小孤岛。
储方歌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感觉,眼眶也在风的吹拂下变得温热。生平第一次,在这样单独相处、氛围极好的情况下,她不想上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韩颂有些孤独。
那种孤独很涩。不是因为他一个人站在别处,也不是因为他的姿态,而是那种从最深处透出来的落寞和无助,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对谁念念不忘,所以孤独。
储方歌步子怎么也迈不开,只有目光在他身上盘旋,不愿意打扰,也不愿意挪开分毫。
似有所感一般,韩颂垂下了眸子,回过头来,遥遥地在空中与她交汇。
湖水拍打岩石,发出沉闷的声响。杂乱的背景音在水声里变得渺小,韩颂牵了牵唇,那双如琥珀般的眸子,一点点驱散开失落,变得柔软澄净。
后脑勺涌上一阵又一阵地麻,让大脑的跳动都变得和缓迟钝。储方歌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一如往昔的很多时候。
记忆里那个瘦削的少年,穿着薄薄的衬衫,沉默着用行动回应她的嬉笑怒骂。
太阳钻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明亮。少年干净漂亮的眉眼遮在古板的黑色框架之下,光斑落在眼上折出深色的眸。
日出日落,水升云起,月明星稀,闻风听雨,度过彼此的一年又一年。
后来时过境迁,干净瘦削的少年成长为高大挺拔的男人,拥有了成熟异性的棱角分明,唯有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什么不同。
“小心。”韩颂把储方歌往身后拽,任由水枪将风衣下摆呲出大片的深色。
“误伤”的小男孩儿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开始一个劲儿地追着他们俩呲,嘴里模拟着枪的声音,笑得正欢。
“小朋友······”韩颂有些狼狈,伸手挡住“袭击”,刚准备说话,就被喷了一脸。
储方歌反应过来,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把脸一沉,对小孩儿毫不留情:“小朋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