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的照片角落里还盖着红章,弧形的边缘刚好印在照片的眼下,乍看上去像是流下的一行血泪。最低下赫然写着几个字“策划部 储方歌”。
李月铭的办公室门紧紧关着,玻璃落地窗被百叶帘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里面的情况。
张觅会如何呢?反正他的脸色不大好看,那铭姐大概也得花不少精力哄这个清高的知识分子吧。
不食人间烟火还要踩一脚寻常人。
储方歌最烦这样的人。
她没去解答组里许蓓等人的艾特和追问,只是坐在工位上静静等待着下班。
手机屏幕跳转到整点。拎包,穿衣,打卡,出门。
一切如同往常一样,她的桌面空空荡荡,只在键盘上放着块工牌,塑胶的封皮反射着惨淡的白光。
春暖花开,太阳还没来得及完全沉下去,沾染橘色的云形状舒展,点缀着混沌色如雾的天空。花圃里曾衰败的颜色重整旗鼓,释放着生命。
今天真是个很好的天气。
紧挨着楼梯的树边,单薄风衣底下是衣架子一般的身材,那是等着她的韩颂。
储方歌朝他跑过去,捉住他的手,不复以前的小心。
韩颂有些惊喜:“你不怕被同事看到了?”
储方歌摇摇头:“不怕。”
说着她举起两人的手,执着地挤进他指间的缝隙:“回家吧。”
*
电视综艺里笑声的背景音乐被放大,配合着嘉宾们窘迫的样子和花字,格外好笑。
储方歌侧头对韩颂说:“你知道这后期老师得揪掉多少头发吗?”
韩颂想了想:“那跟动画 cg 比起来呢?”
储方歌认输:“你赢了。”
韩颂抿了抿嘴角,说:“承让。”
游戏悬念终止,适时地插进广告,储方歌一边拿遥控器快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辞职了。”
韩颂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但很快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行。”
“行什么?”储方歌笑着去捏他的脸。
韩颂不躲不避,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行就是我知道了,并且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目光如水般澄净,显然已经猜出是为什么。
储方歌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你说,我爸妈知道会不会手撕了我啊?”
五险一金加双休还不加班,这么好的待遇,在合祁多难碰啊?
“那你要回去吗?”韩颂问。
“怎么可能?”储方歌连忙摇头,“我也是有尊严的人。”
“那个张什么的践踏你尊严了?”
“比起我,更践踏铭姐的吧。”储方歌没有掩瞒,把自己偷听到的事情同他讲了。
这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或者说在其他公司里也悉数平常。海森不过是李月铭的一个副业,拿副业去讨家里人开心,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储方歌作为其中的一员,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以后,就失望起来。
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策划,没有必要去站在老板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做好被交代的任务,拿好该得的薪资,不用去操心亏本问题。
可储方歌做不到。
如果一家公司要投入自己一半的精力去走亲属关系的形式,那么这家公司值得自己呆吗?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海森已经配不上自己了。
“我知道项目非做不可,我也知道我应该恪守职责,不能这么没有责任心,可我真的一点都呆不下去了。”储方歌叹了口气,她不对任何人抱歉,除了铭姐。
李月铭在自己对这行一无所知的时候选择了自己,并很多次都给予了支持,不管是跟项恒的针锋相对,还是对升职的帮助扶持,储方歌永远都记得。
可如今她陷入两难,自己却没良心地选择了离开,就还挺白眼狼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