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选了枫林苑的一套独栋别墅——最上面的阁楼。 午休间隙,中介骑个小电动车载他去看房。 阁楼面积不大,层高也精省,最高的地方只有两米多点,他这逼近一米九的个子,走进去的第一感觉其实是压抑,很多地方都需要他歪脑袋走路,不过坐下来就好很多。 阁楼是斜向设计,从侧面看就是个巨大的三角形,倾斜的那面开了两扇外推式玻璃窗,窗户朝南,白天光照非常充裕。 除了床、衣柜、书桌等最基本的家具外,房间里还安装了一台小冰箱和投影仪,唯一不方便的是洗漱间在楼下,它是由楼梯与地板那个斜面空间改造而成的,也就是哈利波特住的地方。 狭小,昏暗,不开灯的话,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无法自然流通,墙上安装了换气扇。 楼明叙喜欢与阁楼相连的阳台,上面清理得很干净,冬天很适合窝在上面看书晒太阳。 房东说,这阳台的使用权归阁楼租客所有,不属于公共区域,楼明叙冲着这挂满鲜活绿植的阳台,咬咬牙,按合同上面写的,支付了六个月房租,卡里就只剩下两千不到了。 他本来嫌弃房东准备的四件套太土,想重新买一套换上,可一看现在长得好看的四件套也实在不便宜,权衡再三,还是让汤英姿把家里那套旧的发过来,顺便再把他的日用品,衣服也一起打包寄过来。 汤英姿回了他三个字:【知道了,我明天让老邹过来一起打包。】 楼明叙很不爽:【别让他乱动我东西。】 自打汤英姿离婚起,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就跟游戏里的NPC一样多,她投资失败后,绝大多数都不联络了,但也有那么一两个她所谓的蓝颜知己,还是很乐意为她排忧解难。 如果楼明叙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姓邹的男人和汤英姿差不多年纪,之前离过一次婚,没孩子,经济条件不错,曾掏出一百七十多万为汤英姿还债,就是年纪大了点,脑袋秃了点,身材差了点,废话多了点。 换做以前的汤英姿,是绝对瞧不上他的,这几年经历了事业低谷,汤英姿的想法似乎也跟着转变了,或者说,她的那点心高气傲和吹毛求疵都被时间磨没了,愿意低下头去接纳人生诸多的不完美。 甚至于楼明叙在家所展现出来的负面情绪,都能很快地得到了她的宽容和纾解,母子俩能聊的话题也比以前多了些。 汤英姿:【不动怎么寄,你那好几柜子衣服,光靠我一个人打包到什么时候去。】 楼明叙说:【特别旧的就不要了,发点好看的,能穿的,回头你给我打视频,我指给你看。】 汤英姿指桑骂槐:【事儿真多,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楼明叙:【你照照镜子。】 过了一会儿,汤英姿又打来视频电话,关心了一下楼明叙的工作,在得知他实习期一个月真的只有三千块工资时,深表同情:“这么少,你够花吗?” “不够。”楼明叙直白地问,“你要不考虑给我投资一点,等过几年我这块业务做起来了,会给你结算分红。” 汤英姿讥嘲:“饼画这么大,我看你也是够吃了,饿不死。” 楼明叙的手机快没电了,从包里摸数据线的时候,摸到了周言许多年前送给他的那支钢笔,他玩着笔,问汤英姿:“对了妈,你还记不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跟人打架,险些被判刑,你帮我找了个律师摆平了。” “当然记得啊,怎么了?” “那你还记得那个律师吗?” 汤英姿思索了下说:“记得,挺清秀一个小伙子,好像姓张是吧?” 楼明叙无语,拖长了尾音:“人家姓周——” “哦,是吗?那我记错了,怎么忽然想到他了?”汤英姿问。 楼明叙避重就轻说:“没怎么,就是在律所看到他了,我以后会跟他一起工作。” “那不错啊,你俩这缘分可不浅呢,”汤英姿笑着问,“他也认出你来了吗?” 楼明叙心想,他俩哪来的什么缘分,不全靠他单方面的莽撞冲动吗? 他不愉快地坦白道:“完全没有。” 汤英姿安慰道:“哦,那人家每天见那么多人,处理那么多繁琐的案子,忘记也正常,况且都这么些年了。” 被遗忘才是正常的吗? 楼明叙心里不是很好受,但也懒得再想太多,翻身睡觉。 换新环境需要购入的日用品很多,不知不觉间,楼明叙的卡里就真不剩几个钱了。 距离发工资还有一段时间,他不得不把一日三餐的预算再次拉低,每天中午的牛肉炒饼、鸡蛋灌饼变成了UFO的拌面。 见他连续吃了三天,周言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口味这么好吃吗?” “还不错,”楼明叙把面条里的汤滤掉,拌好,礼貌地问周言,“你要不要来一口?我还没吃过。” “不了,我已经点外卖了。”周言拆着塑料袋说,“你天天吃这个,太不健康了。” 楼明叙端着泡面转过身,刚想说咱五十步就不笑百步了,你的预制淋巴肉包子比我的泡面好不到哪里去。 很意外地,周言今天竟然点了有荤有素又有汤的中餐,玉米骨头汤分量巨大,闻着比泡面还香。 周言从袋子底下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来,惊讶地“诶”了一声:“怎么给我送了两双筷子?” 楼明叙一怔,猜想周言该不会是专门点了两人份的东西吧?可他又担心这是自作多情,不敢开口,直到周言将那双多余的筷子递给他,说:“要不你也来点?” 楼明叙这才勾起唇角,把椅子也转了个身,说:“谢谢师父。” 周言立刻说:“你还是别叫我师父了,好怪异。” 之前楼明叙和周言聊天是没有称谓的,他通常转个身就直奔主题,要是碰到周言在睡觉,也顶多敲一下桌子,以“诶,问你个事儿”作为开头。 “师父”这个称呼,是楼明叙先前听见别人在电话里这么喊周言,这才记住了。 都是一个律所的,凭什么别人能喊,他不能喊? 楼明叙才觉得怪异:“为什么不行?那天打电话找你咨询的律师就喊你师父,我都听见了。” 周言毫不客气地吐槽:“他喊我也烦。”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改?” “他又不跟我待一块儿,你要喊了我天天都得听。” “那我叫你什么?” “就跟着大家一样喊呗,叫哥或者周律都行。” 相较于“师父”,楼明叙觉得“哥”这个称呼才更为亲密,但他的亲朋好友中没有比他更大的哥哥,所以这个字眼对他而言非常陌生。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觉得难以启齿,最后“哦”了一声,埋头吃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