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只有两个,一只手一个,应该堵得住。你庆幸地想。
你尝试弓起背,蜷缩起身子,就像个坯胎那样。左手堵住心口,右手堵住脚踝——真的刚好。
漏气声终于停了下来。
然而让你更头疼的事出现了——
一串鸡蛋大小的恐龙,排着队,从你的房门跑了进来。
没错——鸡蛋大小的——恐龙。
你终于意识到,你出现幻觉了。
你的意识还清醒着,你记得自己是谁,今年几岁了,在哪读大学。
但是你无法挥散这幻觉,甚至也无法入睡。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你都得和这些幻觉共度了。
你索性也松开了手,不再去堵那并不存在的漏气孔。
于是在噗噗的漏气声里,在小恐龙的叽叽喳喳声里,你看到了姜伶。
她坐在床尾,静静地看着你。
这一幕本该有点诡异,奇怪的是,你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你感觉到她好像……很悲伤。
你心里的柔软再次泛滥成灾,你想抱抱她。
像过去很多次安慰她一样,揽过她的头,抵在自己胸口,告诉她你在。
可这时候你也突然想起,你们已经,分手了。
所以她的悲伤有迹可循,而你正是这元凶。
你明明知道这是幻觉,你明明知道的。
但为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流。
你拽过了被子,把自己藏在里面。
过了很久,你似乎感觉自己被拥抱了。隔着被子,从背后。
你掀开被子。
房间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
你不敢再吃药,于是每当夜晚降临,你就得赤手空拳和失眠战斗。
在数不清第几个和失眠战斗失败的晚上,你想她了。
你清晰地记得她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但你绝不敢再拨通。
你赌过一次了,你输了,你也认输了。
你已经下定决心继续往前走,甚至你也一度认为自己能够继续往前走。
哈哈,你可真敢想。
现在你知道了,在那三年分分合合的纠缠里,你的灵魂早已镌刻上她的名姓,即便你在理性上选择与她决裂,感性上也依然会匍匐于她。
曾经你自愿戴上枷锁,而今你却又要将它取下。
可你以为……这是你想取下就能取下的吗?
灵魂的惯性如此强大,会背弃你的理性,自作主张,延续你对她的爱。
今夜如此,夜夜亦然。
你问自己,你爱她什么呢?
爱她不长嘴,爱她不体谅你?
爱她曾降临在你的荒野,给予你爱的沉痛与愉悦?
又或者是爱她……不爱你?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好没有道理。
但爱情不就是他爹的不讲道理?
你想恨她,你认为这样或许会让你好受一点。
但你再一次高估了自己。
你这样心软的人,对她根本恨不起来。
社会把你一颗柔软的心淬炼得冷硬,然而你也就硬气了那么一次。
在那以后,只要你一想起她,一颗心就又回到柔软的模样。
离开她的时候,理性替你把她的缺点一一陈列,以便于让你离开得更坚定。
然而此时你完全想不起来她的缺点了,反而她的优点不可遏制地挤进你的脑子,争先恐后。
你开始被自己控诉。控诉着你的放弃,控诉着你的不坚定。仿佛提分手的是你,一切的源头也在你。
你逐渐嗅见了遗憾的味道。
终于你累了,你缴械投降,决定不再挣扎。
你决定顺其自然,把一切交给时间。
你相信时间会帮你抚平一切伤痛,只要时间够久,再深的伤疤也会愈合。
可是生活不是电视剧,不能快进也没有时光穿梭机,你跨越不了时间,无法跳过现在。
不论未来,只说现在。
你现在好痛。
痛到涕泗横流,痛到全身失力。
天杀的。
你有点想布丁快跑了。
如果她在的话,至少能有个人陪你说说话。
那样的话,至少就不会那么……孤独。
她是那样合格的倾听者,她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贬低这段感情中的任何一方,也不会端着旁观者的傲慢指导你该如何如何。
她只是聆听。那么温柔,那么仁慈。
可是你又想起来,你早就没再和她联系了。
就在你和姜伶复合的前一天,你隐约感觉到,布丁快跑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