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伶呢,她有谁呢。
自己一走,她就要一个人守着那座小房子了。房子里除了她,再没有别的活人的气息。
或许她又会醉酒,而这次没有人拨开她的头发替她擦去眼泪,没有人再揽过她用手轻拍着她的背。
甚至她又会想不开,而这次她不一定能出现在天台,劝着她让她不要死。
想着想着,陈斯然又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圣母了。
殷念风尘仆仆地回来,她不去关心殷念,却要去垂怜她的前女友。
唉。
可……
她没法不为姜伶难过阿。
在她意识到自己在为姜伶难过之前,难过的心情就已经挤满一整颗心了。
她也不想的。如果有一个开关摆在她面前,只要按下去就能屏蔽掉这些柔软的情绪,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按下去的。
厚重的割裂感让陈斯然变得心事重重,一面确信自己爱着并只爱殷念,一面又止不住地为姜伶而哀伤。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怎么说话。本就不算长的一段路,一眨眼就走完了。
回到姜伶的房子里,陈斯然很快就把东西打包好了。本来也不多,一个手提袋就可以全带走。
不想在这里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她还顺手收拾了一下客房。
“放着我来收拾就好了。”中途姜伶劝她。
“没事,反正她还没到,我闲着也是闲着。”
姜伶就也没再劝。只是倚着门框,看着她收拾。
她的目光是钉在陈斯然身上的,眼神却很远,好像在想着些别的什么。
都收拾好了,刚好殷念发来消息,说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让陈斯然先到小区门口等着。
“那我先去小区门口等了。”陈斯然冲姜伶说完,又交代似的补充道,“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送你吧。”姜伶松开了倚着门框的手。
“不用,就这么一截路,送什么啊。”
“麻烦了你这么两天,总也要让我表示表示感谢吧。”
“……行吧。”陈斯然只好作罢。
她受不了姜伶用这么礼貌的语气跟她说话,像是在杀死记忆里十八岁的姜伶。
陈斯然提上手提袋,姜伶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走出单元楼不远,姜伶莫名其妙被绊了一跤,陈斯然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让她不至于摔倒。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斯然问。
“现在有点轻微的夜盲症。”姜伶无奈笑笑,“你还记得吗?我们分开那年,我做过视网膜手术。其实手术不算太成功,那以后视网膜有点退化,一到晚上就看不太清东西。”
陈斯然这才注意到,这段路的路灯不太亮,连她都有些看不清路,更别提一个有夜盲症的人。
陈斯然叹一口气:“我牵着你吧。”
“倒也不用……”姜伶本想推脱的,很快却又改了口,“算了,也行,反正就这么一小段路。”
“等到了小区门口,你记得松开我,不要被你女朋友看到了……我怕她误会,影响你们感情。”
姜伶说着,手靠了过来。
陈斯然的手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转瞬就被姜伶的手扣住。
她浑身一颤。
她该怎么解释,她本来的意思只是……由她来牵着姜伶的衣角。
然而姜伶的手指穿插.进她的指缝间,和她十指相扣,根本没给她解释的空间。
甩开吧,好像又挺伤人面子的。
……算了。反正到小区门口之前,松开就好了。这一别,两人也许再不会见面了,不必再节外生枝。
她的力气在白天就已经耗了个精光。
十指相扣。手指泛起酥麻感,陈斯然内心战栗起来。
她一直觉得,这是一种堪称暧昧的动作,是独属于女同性恋的暗语。
并且出于性取向认知的自觉,她和所有女性朋友牵手,也至多牵个手掌,并不会十指相扣。
于是她第一次和女生十指相扣,就是在第一次和姜伶正式牵手的时候。
她想起那时两人牵手,牵得那样小心翼翼,不一会儿手心就沁出了汗来。
现在她也快出汗了。
却不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陌生的触感。
三年——太久了,久到身体都已经忘了另一个人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