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就选择了这样粗暴的手段,要直接和我斩断联系。”姜伶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崩溃。
“我没办法,姜伶。只要我还保留着和你的联系,我就不可能真的放下你。所以我必须和你斩断联系,以断绝自己还对这段关系存在眷恋的可能。”
“可能就算斩断和你的联系,我也会需要很久才能够彻底走出来——三年,五年,又或者是十年。但至少我要先迈出这一步。”
“实际上我有想过,要是在那个时候,我没有遇到你就好了——我本来已经没再梦到你了。但我能说那时候再遇到你是不对的么?我后悔和你重逢,却又庆幸在那时救下了你。”
“所以你说你爱我,但实际上你更爱她。”姜伶苦笑道。
陈斯然不置可否,只是说,“姜伶。我现在。是她的女朋友。”
“……但是姜伶,你在我心中依旧是特别的。我不会因为我们分开,就否定曾经的那些美好。我知道那天晚上,那片星空下的真心不是假的。我们都那样纯粹地爱过。与被爱。”
“所以我想请你,不要死。不要因为两段失败的感情,就认为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我曾经爱你爱到几乎失去自我——我并不是说这种爱就是健康的。但是请你相信,以后一定会有人爱你,胜过我。”
“抱歉,我知道这番话在你听来可能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确认你已经不爱我,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给你增添困扰。总之,你要好好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好吗?”
“分手那时,我们的告别做得太仓促了,甚至连面都没见,我不得不说我也有为此感到遗憾。所以这一次,我才想好好跟你道个别。”
“别再见了。好吗?姜伶。照顾好自己。好吗?”
“好吧。好吧。”姜伶喃喃道。像是无奈接受了这一切似的。
她沉默地坐回沙发另一端,拿起酒瓶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液体。
“能最后再陪我喝一瓶么。”
“当然。”
窗外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室内的酒香气和雨水气息混在一起,醇厚又潮湿。
姜伶很快又拿了一瓶酒来,熟练地开瓶,给自己和陈斯然都分别倒上。
陈斯然也没有推脱,举起酒杯,和姜伶碰了下,酒液滑过喉咙,暖意又一次从胃部扩散到全身。
姜伶的目光落在陈斯然的唇上,看着她用舌尖轻轻舔去唇边沾着的酒液。
“你还记得上次咱俩一起吃完那家客家腌面,出来之后,我跟你说的话么?”
“嗯?”
“我那时说……其实我后来有想过,要是疫情那年,我家里的产业没受到冲击的话,也许我们真的能一直走下去……”
“姜伶。”陈斯然打断道,“听我一句劝,如果我们想要过得更好,就不要把如果这个句式挂在嘴边。”她终于学会了给自己的温柔设置防火墙。
姜伶却只是固执地继续下去,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我才知道你爱我这么深……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你并不那么爱我。如果……”
“姜伶。”陈斯然再次打断了她,几近生硬,语气却只是无奈,“我们给彼此留一点好的回忆,好么?”
这一次,姜伶终于不再继续,她嗯了一声,随后轻声道,“好。”
很乖,很听劝似的。
陈斯然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挲着,目光开始变得遥远。
……这下,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吧?
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个失格的恋人。
但她终于还是对抗住了人性的恶——她没有在引诱下堕落。
她要对自己负责。对殷念负责。尽管她的力气几乎已被耗光。
她已经想好了,她要用余生来偿还殷念——她对殷念的好,不及殷念对她的万一。
至于姜伶……短时间内,她应该还会再梦见她吧?
不过殷念的爱实在太仁慈了,她在这爱里被宽宥,于是也有了直面梦魇的勇气。
更何况,她已经直面了自己的心,拿下了这个最难搞的敌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还会被自己蒙蔽到什么时候。
陈斯然想着想着,一股奇怪的松弛感慢慢蔓延至全身。
她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视线边缘也模糊起来。
“我好像……喝得太快了。”陈斯然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使不上力气,才站起来一点,又坐了回去。
姜伶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没事的,多坐一会儿。”
陈斯然试图集中注意力,但意识像笼在了一团雾里。
她的思维变得迟缓,舌头像是打了结。
“姜伶……我感觉……不太对劲……你总不会是……”
她感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远,远而缥缈。
姜伶的脸在她眼前晃动起来,分裂成两个重叠的人影。
“只是酒精作用。”姜伶伸手在她背后拍了拍,安抚道,“放松。”
但陈斯然知道这不正常。她试图推开姜伶,拿出手机,但手臂已经不听使唤。
恐惧像虫子一样爬进她的脑髓,但她的身体却无法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