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勤起身拱手说道:“黄老爷怪我,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倒让您没听明白。上次那毛虾经过加工倒是挺受欢迎的,特别是京城的卢家,特地传讯来说要多做些呢。”
“这卢家,哦,是跟我一直有往来的刘家刘老爷的妻舅,是京上的贵人家。我想着贵人既然对这些感兴趣,还是要把加工的方子献上去才是。”
“这方子若献了上去,人家还会不会从黄家进这毛虾真的难说,所以今天特地来和黄老爷谈,我愿意从中转圜,给您和卢家牵桥搭线。”
“但是,要拿这加工方子两层毛虾的利润交换。”
黄老爷双眼锐利的盯着周勤看,周勤没有躲闪,微笑与他对视,毫无畏惧。
阳哥儿哪里想到场面会变成这样,他只是想着周勤上次买了毛虾,这次上门又说要加倍,便引荐周勤跟自己父亲见个面而已。
阳哥儿也没想到周勤是正儿八经上门谈生意的,而且口气还不小。
他不敢乱说话,只好静观其变。
黄老爷端了茶杯,漫不经心说道: “周小哥,你说的这卢家,不知道在京城是什么样的贵人?”
周勤恭敬答道:“卢家祖上曾官拜正三品。”
这个“曾”字的含义大家都心知肚明,意思就是说卢家子孙的成就都不如祖辈呗。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族底蕴这东西别人轻飘飘便能把你压死了。
黄老爷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将目前的情况分析了个遍,正在权衡利弊。
周勤说方子打算给卢家,黄家肯定也不会愚蠢到和贵人争锋。
毛虾不算什么贵重之物,比起鲜活的虾蟹,在海边其实是不值钱的东西,到时人家有了方子的确没必要从黄家进货。
黄老爷心里暗自计较一番,不爽归不爽,但他知道周勤说得有道理。
这没人要的毛虾如今黄家能大量销出去,也是独一份,薄利多销不说,而且有利于和海民们打好关系,为他们以后做还货生意有益处。
黄老爷胆大心细,海运要做,海货生意也不想放过。白家的人脉要攀上,自己也要去发展可信之人。
两手抓才能不受制于人,才能有话语权。
周勤他要凭白占两层利,他当然不想给,但又眼红卢家这条人际关系。
毕竟他们如今在京城的人脉是空白的,有也是那不入流的。
黄老爷斜睨了周勤一眼,见他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就好像完全不担心事成与否一般。
他心中感慨真的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一两年前人家还有求于黄家,如今都敢独自上门谈这样的生意了。
黄老爷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要是三层利他铁定不愿意,他又不好说只给一层利,就怕压了一层周勤帮黄家牵线时不经心,真真是算计得恰到好处。
在商言商,黄老爷略思考后便说就这么办吧,他说的时候还用余光看了周勤几眼,见还是那一副淡然的面孔,便觉得他心性不一般。
当黄老板看见周勤提笔写契书时,心里又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一个乡下泥腿子,才一两年便能成长到这份上也是下了功夫的。
这么一对比倒觉得自己几个儿子这几年都没有什么长进,就会在前人铺好的路上按部就班,一点开拓的能力也没有。
阳哥儿这次事情没办好,黄老爷心里没什么感觉。
庶子嘛,能力太过了更衬得嫡子无能。
但如今阳哥儿和周勤有了这亲缘,他倒是满意得紧,能力一般,但人脉好的庶子才是他乐见的。
其实黄老爷不知道,周勤也就是这契书上的字写得流利整齐而已。
徐丹知道出门在外谈生意,最重要是便是会看契书的内容,防止里面的条例有陷阱,再则还要会写契书,写好了双方签名画押再去找人公证便成了。
无人关心黄老爷怎么想,黄太太白氏只觉得流年不利,常有小人阻碍,要去寺庙祈福消灾才行。
白氏是个笑面虎,从寺庙回来后便对黄老爷说她和一众姐妹要在家里小祠堂吃斋念佛,为家里生意兴盛昌隆祈福,顺道供奉祖先,给小辈积福。
黄老爷只是称赞她有心,却不知她是如何寻由头叫秀娘跪在祖宗牌位,整日抄念佛经。
其实白氏越气愤扭曲,秀娘心中越高兴,吃斋念佛怕什么,她便收起心性,一片诚心的为自己和儿子祈福。
再说刘家这头,刘老爷正想改头换面,听到周勤可以把鲜味粉的配方给他们,还任由他们处置时,立马答应了。
钱财对于他们来说是次要的,况且这几个月家里因着徐丹的方子进账不少。
和周勤一家持续交好,近一步拉进与卢家的关系,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他们家想在地位上跨越一个台阶,肯定还是得求助卢家的。
这样一对比,刘家这头便谈得不费一点力气,而且双方都很满意。
周勤和刘家谈好,约定等阳哥儿把事情办清楚后,到时再几人聚头见个面,相互介绍认识一下。
黄家感叹周勤成长到可以跟他们提条件,刘家只觉得周勤是他们一家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