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托出:“你知道我为什么学犯罪心理学吗?是因为从小一个问题就困扰着我,那辆货车上只有17个小孩,而你知道全国有多少学龄前儿童吗?1700万。我想知道犯罪的为什么是他,受害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 “这个想法是不是也挺奇怪的,但我就是想搞清楚这件事……也许搞清楚了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也可能根本没用……我也不知道……”宋明栖长长吐出一口气,“总之我一根筋,犟骨头,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考虑结果,所以这个过程反而让我平静。我是个怪胎,你却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很有意义。” 宋明栖无奈地笑了笑,“你发现没有,我们好像都觉得自己更逊一筹。但有个词叫喜恶同因。” “我们的缺点并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主观的。我其实一直是我,只是当你喜欢我的时候,这些就是我的优点,反之,就是我的缺点。所以你在我心里,跟我在你心里一样好。” “就像现在房间里这么黑,但假如你看得到我,我就看得到你。” 周羚和黑暗里那个不甚清晰的轮廓面对面,就像两道被同一道光束照出的孤影。他几乎想象得到此刻宋明栖脸上的表情,永远那么坚定而包容。 周羚的手臂动了一下,又放下。还是不要抱他比较好,他会心软,面对宋明栖,他总是情难自禁。 “那我不谈别人。”周羚说,“我嘴笨,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只说我自己,我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我高中毕业,没什么本事,做最脏最累的活,当然这些也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努力赚钱,虽然你可能要的不是钱,但你要什么我都有时间可以努力。” “可我现在没时间,也没机会。”周羚深吸一口气,蓦地站起身,“对不起。以后不要一个人喝酒了,宋明栖……或者,等你找到下一个可以送你回家的人。” 他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大步朝屋外走去,任凭身后呼喊,也没有回头。 房门咚地一声带上。 声音的远去将光线一并剥夺,宋明栖呆坐了一会,然后闭上眼睛向后倒去,重新重重陷入床垫里。 周羚又觉得自己不该。 不该因为昨晚宋明栖的一个电话就魂不守舍。不该来接他,不该亲他,不该做亲密的事。 就算宋明栖允许、邀请、渴求,他也是不该。 原本混混沌沌地还能过,可他现在可以切肤感受到和宋明栖更深刻的连接,又被迫撕扯开的痛楚。 周羚读过一些书,虽然读的并不通透,但足够他诊断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宋明栖令他动摇,让他觉得一年一茬的杜鹃,或许真的值得等待。 他抬手攥了一下胸前的拨片,好像触碰一个任意门,耳畔的喧嚣如潮水般灌入,他重新回到自己肮脏又逼仄的世界。 一条鱼从鱼池里跃了出来,掉在地上翻着白眼,鱼嘴一下一下努动着,又被一只粗糙的手抓起来,随手扔回浑浊的水池中,掀起一小片带着腥气的水浪,结束了它短暂的自由。 周羚后退一步避开地上摔得稀烂的西红柿,让菜场老板选一块最小的里脊肉包起来,又说:“那边的黄心菜卖吗?” 女老板漠然地把塑料袋递过去:“选这边的。” 周羚的视线就定在更远的那摊上面:“我就问那边的。” “那边的菜不卖噻,都烂了。” “便宜点卖吧?” 女老板打量了他一眼,又看到他背后跟着的眼巴巴的男孩。眼瞅着也快收摊,她摆摆手:“算了算了,你都拿走吧。” 周羚道了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喊了声:“赵喜橙!” 身后的小男孩应声拽住了他的衣摆。一大一小亦步亦趋地朝菜场外走去。 周羚的身高比广南人的平均身高要高出不少,男孩又实在瘦小,想要跟上周羚的步子着实辛苦。 没走出去几步,赵喜橙就原地不动了,朝他伸出手臂:“要背。” 周羚回身看着他,用无可奈何的眼神和他对峙,赵喜橙嘟着嘴,气鼓鼓地收回双臂抱在胸前。 僵持了一会,周羚走回去在男孩身前蹲了下来,赵喜橙立刻咯咯笑着扑到他的背上,环住他的脖颈,然后在周羚站起来的时候,发出哇塞的惊叹声。 只要爬得足够高,世界就会变小。 这是五岁的赵喜橙发现的道理。 他在周羚的背上悠闲地晃着腿,哼着含糊不清的儿歌,从复杂的气味里分辨烤鱿鱼的香气,但他不会吵着要,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广南街道上倒退的景色。 靠近海边可以听到不远处海浪的声音和汽笛的鸣响,这令赵喜橙非常高兴,以至于忘记露在裤子外的两截脚脖子,在秋风中有些冷意。两幢双子楼中间恰好可以路过一段被晚霞映红的海平面,再之后不出十分钟的路程就可以到周羚现在短租的出租屋。 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就在海边,之前是给看船的渔民住的,现在空了出来。住地下室太久,周羚或许想在失去自由前见见海和太阳,所以一眼选定了它。宋明栖一定也不会想到,这里就离他们一起去过的那家电玩城只有2公里的距离。 说起来,广南虽然只有0.7万平方公里,可人口密集,如同蚁穴,周羚一天只从这个洞穴里钻出来一次,只要不刷卡消费,不使用实名的手机号,他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明栖的侧写没有问题,他确实具有反侦察意识,这么多年对刑侦悬疑题材的研究,在这时候起到了关键作用。 今天沿海公路上车不多,显得路边停放的一辆锃亮的黑色路虎尤为惹眼,周羚从公路边的人行道上下来,背着赵喜橙沿着沙子蔓延过来的小路走到海边时,蓦地看到家门口的台阶上背光立着一个人影。 这人身形高挑,肩背很直,穿一袭浅灰色薄风衣,衣摆不时被海风掀起来,看起来与破败不堪、贴满小广告的栅格门格格不入,他拎着一个文件袋,怀里还抱着一个与他气质不合的快递纸箱。 随着他轻咳一声,头顶的灯光啪得一下跳亮,两个人瞬间笼罩在同一片昏黄又寂静的灯光里。 透过镜片他审视着难掩惊讶的周羚,并且和他背后眨着眼睛的赵喜橙对上视线。 “我说怎么昨晚跑得这么快……”宋明栖扶了下眼镜,意味不明地揶揄,“半个月不见,小孩都有了?” 第47章 7.3毫克 周羚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神情写满不可思议,语调也冷下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在图书馆没见过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身高、年龄、习惯,我是侧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