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还要一个小时,天气不错,太阳渐高。 这辆摩托是从汽修店租借的,旧车,修得不是很好,骑起来不太顺手,加上后座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因此路上花费的时间更长一点。 这条路周羚走过很多年,虽然村里有学校,但以前买书买文具要去镇上,收信寄信要去镇上,和姐姐约好打视频也要去镇上的网吧。五年没回来,路被修得平坦不少,两边也增种了不少桃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他刚回来都有点不太认识了。 上午十一点,他们先去村委会办事,领了一些有关周沅的材料,然后才往周羚家走。 下坡的尽头树荫掩映处,出现一座平房的灰色屋顶,被金灿灿的太阳照亮。 “那个就是我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势有点低,信号不太好,你可能这段时间接不到电话。”周羚指了东边的另一座山头,“如果有急事,要去到那里才能有信号。” 宋明栖搂着周羚的腰愣了一下,想起周羚给他拍的夜晚的照片:“那你晚上怎么给我回的微信?” 周羚回答:“就是爬到山上去发的消息。” “你爬上去要多久?” 周羚说:“也不是很久,二十分钟、半小时?” “……” 宋明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每天晚上花一个小时时间上山下山,就为了回复他一条晚安的消息。 “你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不发就不发了。” 周羚迎着风笑了:“是我想给你发。宋明栖,看不到你的消息,我也会失眠。” 下到坡底东侧有一条岔道,前两天他刚回来的时候几乎长满了杂草,沿路割干净了才辟出一条路来,从岔道进去五十米,就是他和姐姐的家。 摩托车的声音不小,引人注意,没过一会,住在隔壁的赵晓雪从窗户边探出头来,看到周羚和宋明栖从摩托车上下来,她立刻缩回去裹了一件薄棉袄,打开门高兴地跑过来。 “周羚哥回来啦!” 周羚“嗯”了声,宋明栖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于是主动接过话说:“对了,昨天谢谢你带路。” 赵晓雪爽快地摆摆手:“小事儿,昨天在台球馆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宋明栖眨了眨眼,“略施小惩。” 周羚走到院门前,赵晓雪也跟着往里走,差点踩到他的鞋:“周羚哥,你们中午有没有东西吃,要不要我一会送点饭过来?” 宋明栖有点品出味道来了,欲笑不笑地看着周羚,他的英俊有目共睹,就像闯入这座沉闷村庄的风。 可周羚没看她,将钥匙插入锁孔,好像开门是一件需要多心无旁骛的事:“不用了,谢谢。” “噢……”赵晓雪眼巴巴地望着他,“那我走啦?” 周羚还是没有挽留的意思,只简单“嗯”了声。 眼看周羚没有邀请她进去的意思,赵晓雪只得失望地瘪了瘪嘴,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宋明栖看着人离开的方向,问:“她多大了?” “18还是19……”周羚说,“我记不清。” “青梅竹马?” “没这回事。” 宋明栖不知信没信地笑了笑,跟着周羚进屋,中午温度升高了些,他把冲锋衣脱了下来,露出黑色的毛衣。 屋内的墙壁非常朴素,红砖砌完上一层腻子,灯的开关还是非常古老的拉绳式,咔哒一声,逼仄的房间被光亮填满。 周羚顺手捡起滚落在桌边地上的打胶管,又将屋中间的梯子收起来,靠到鞋架边的墙壁上。 “还是挺乱的,我刚把里屋的灯换掉,外面还没来得及换。”周羚略显局促地说,“没想到你会来……” 可以看出周羚这几天花了不少功夫收拾——天花板和坏砖重新补过,蛛丝扫掉了,生锈的门轴也重新上过润滑油,晒得褪色的对联也被他铲掉换上了新的,虽然这间屋子看起来还是上了年头,但每一处都被打扫得很干净,现在空气里只有一种柿子树成熟后香甜的味道。 还有一面墙壁贴满了周羚儿时的各色奖状以及褪色的童年照片。 周羚故意领着宋明栖快步走过,但宋明栖显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边看边勾着嘴角调侃:“你小时候这么瘦。”又跟着念,“三好学生。难怪桃花这么多啊,周,羚,哥。” 周羚突然在眼前转过身来,宋明栖刹不住车,被周羚的工装靴绊了一下,猛地撞进周羚的胸膛里,他身上的夹克冰凉凉的,丝丝缕缕裹着回程时山野间的风,周羚的眼神看起来很沉,有种进攻性,宋明栖不笑了。 “没有桃花。”他说,“我只喜欢一棵叫宋明栖的树。” 宋明栖发现这种类型的调侃对周羚没用。 调侃的本质是一种试探。但周羚无需试探。 他的爱是那种犬类的爱,眼睛里只看得到他的那种爱,他有时候甚至不清楚周羚是不是爱任何一个人都是这样去爱,奉献全部,付出所有,这究竟是周羚的本能,还是因为他是宋明栖。 再往里走,不大的房间被隔出一间卧室,门上挂着勾针编织的小包,有单独的书架、书桌,上面摆放着姐弟俩的合影相片,看得出来有人曾为周羚能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而煞费苦心。 他在书架前兴致盎然地翻看周羚以前读过的书,教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迹,也和其他的高中生一样,会给人物插图加上诙谐的几笔,比如朱元璋的胡子或者李白的酒杯,不过有一些书上的标注并不是周羚的笔迹,他猜测应该是周沅读过的。 这个家里没有父母的痕迹。一点也没有。 但仍然看起来井井有条,维持着它独特的平衡。 “你到底在笑什么?” 周羚在宋明栖的笑意里逐渐感到难堪,他本来就不想在他面前展现出幼稚的一面,但现在好像完全地袒露了。他从宋明栖身后抱住他,越过肩膀看他手里拿的书。 “你画技还挺好的。” 宋明栖想起周羚在书里的便签纸上随手画的表情包和小火焰。又觉得很有趣,果然那个周羚才是真实的。 宋明栖想,真是好可贵、好难得的缘分,他从一开始爱上的就是真实的周羚。 “这个窗户外面是……柿子树?”宋明栖指着面前的一扇木门问,“从这里可以出去吗?” “嗯。” 周羚解开铁片搭扣,推开院门,院子里最显眼的就是两棵黄澄澄、被压弯了枝条的柿子树,不时有鸟雀在枝头弹蹦,低头食用熟透的果实。 两个人站在树下的阴影里,周羚说:“也没人管它,长成这样,我回来以后还挺意外的。” 宋明栖觉得这话放在周羚身上也适用。不过如果辅以施肥、除虫,用心对待,它会长得更茂盛,朝天而生,硕果累累。 W?a?n?g?阯?发?布?Y?e?i????μ???è?n?Ⅱ???????5?????o?? “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