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早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她了。
才会在她“死”了之后,无意识只用她用的洗发露;无意识把身边的细节和她联想在一起;无意识找阳光充足的地方坐,怕她被地窖、淤泥里的湿暗吓到;无意识把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手串拢着藏着,怕手里仅剩的这一样东西也被她要回去扔掉;无意识给她买了一整面墙的兔子堆在房间里,想她开心;无意识把从网上下载的一寸照片打印了一张又一张,却从不往毛毡板上放;无意识去找悬日,找和她一样的面孔;无意识继续喜欢她,越来越喜欢她;无意识做出了很多无意识的事。
我想把那些“无意识”全都回忆一遍,身体却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tຊ沉。
我没想死,也不能死。
但我不“死”,她不会心软、侧目,不会想起我、靠近我;我四分五裂的心脏、身体不会愈合,我山呼海啸的嫉妒、愤怒不会平息。
我卑劣吗?
不止,我还自私可怕。
从一开始就在肆无忌惮地欺负她,现在日甚一日,变本加厉。
那她,还会妥协吗?
陈礼胸腔里的空气已经没有了,窒息感冰冷强大,和漫无边际的黑色一起席卷着她所剩无几的意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在某一个临界爆炸,血肉横飞,却依旧不为所动,双眼紧闭着,四肢漂浮着,不断向下沉,向下沉……
触底之前,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托住了她的下巴,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水压迅速开始变小,眼皮触到微弱的光,她接近失温的身体被横抱着放在一大片温热上。
谢安青脸色青白地跪在沙滩上,给陈礼做心脏按压、人工呼吸。
反复,重复,一秒不停。
她空白一片的脑子在看到陈礼眼皮眨动那秒陡然陷入死寂,溺亡的耳朵完全听不见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只有死了一样的心脏渐渐恢复跳动,撞上胸骨。
恨不得撞断肋骨。
谢安青脸冻如霜冰,发软的手脚在沙滩上撑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俯视着地上的人。
真狠啊。
对自己似乎更狠。
可以前不是反复跟她强调过只会报复别人,不会委屈自己?
现在是怎么了。
算准有人即使过了两年,也还是会为了她犯蠢犯贱?
好。
真好。
谢安青摇晃的步子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开,她浑身的骨肉神经都在生僵发软,走快不了。
所以后方的步子即使一连跌倒过两次,也还是很快追上了她。
她垂在身侧的手最大程度掐着,坚硬如石,用力过度的手指不断发酸发抖。
表现明显之前,她倏地松开,倏地转身,一巴掌裹挟潮湿海风全力挥出去。
“啪!”
陈礼脸被打得狠狠偏向一片,头发胡乱贴着侧脸、脖颈,耳中嗡鸣不止。
周围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