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像是有备而来。
“你们继续。”靳晏礼对侧旁的总监稍一点头, 对方心领神会。他拿过手机,从椅子上起身,拉开会议室大门走了出去。
周颂宜很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大多数时候, 即便是有要事商量,也情愿是在聊天软件上交流, 很少会以通话的形式进行。
这通电话, 没来由地没觉得欣喜, 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心口,沉得厉害。
不知什么缘故, 总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
靳晏礼抬手松了颈上的两粒扣,脖颈的桎梏得到松懈, 可心下的焦躁并没有得到缓解。
电话接通的那刻,那句“小宜。”还没有叫出口, 对面陌生、焦急的一长串话语,打破了他提前打好的草稿。
对方说得又快又急。明明所有的字他都认识, 怎么此刻组合起来, 却只觉得脑袋晕眩、充血得厉害,什么都听不进去。
那话像是进了脑子, 可又从另一只耳朵里跑了出来。短暂的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喂?”
话筒那段的人见这边沉默着,以为是雨下得太大了,他的声音隐匿在这“哗啦啦——”的雨水里,对方压根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于是拔高音量、捡重点说,“请问是机主家属吗?机主在肖君庙公交站附近的路口,发生追尾事件,因失血过多目前陷入昏迷状态,先已被送往协和医院进行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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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晏礼反应过来时,整个人身体发冷,捏着手机贴在耳侧的那只手,不受控地发抖。
起初是指尖的震颤,后来带动整条小臂都在颤抖。
通话挂断,他茫茫然在原地杵了一瞬,继而身体不受控地战栗一下。
像是剥离的灵魂回到肉身,他快步跑向一旁的电梯间,手指好几次没摁住下行键。
梯门打开、闭合,继而打开,他从里面出来,拔腿直奔地下停车库。
暴雨搅沉天色。
黑暗的天空,像是破了个窟窿,豆子般的雨水劈里啪啦地砸像地面。
狂风乱作,行道路上的绿树,随着黑夜起舞。
好在,路上没有多少行人撑伞外出。通往医院的这条路,错开了下班的高峰段。
靳晏礼开着车,一路狂飙。
雨水顺着风擦来的方向,沿着玻璃窗滑过。如玻璃
裂开的纹路,一路横向蔓延。
湿漉漉的雨天,他把着方向盘的手指,掌心不知什么时候沁上了一层薄汗。
心悸得厉害。
*
抵达医院,靳晏礼推开车门走下来时,整个人脚步虚浮,险些跌倒在地。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视线里模糊一片。
他胡乱地擦了擦,顾不及太多,一路跑着进了医院大厅,逮着一名护士询问。
今天雨夜,又是车祸的。
护士今晚执夜班,因此对靳晏礼描述的重点多少有点印象。
替他指明方向后,低头在巡查表中填好记录,将圆珠笔插在领口下方的口袋中,转身离开了。
按照指明的方向,靳晏礼走了一路。
兴许是因为焦急,从前缜密、沉稳的性子丢弃,可越焦急反而越容易出错。
夜里的医院,寂静无比。大家脸上没有喜气,都是沉重。
只有经过妇产科时,才少有地看见几张较为欣喜的脸孔。
他不断地张望着,不断地询问。
一路跌跌撞撞。
终于,来到了手术室。
短暂的路途,却像是耗尽他全部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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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颂宜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徐致柯靠在手术室外的墙壁,敛着眉,盯着脚尖。
焦急、懊悔的情绪充斥在大脑,不断地反复拉扯折磨。
忽而,耳边传来一串湿哒哒、沉重的脚步。脚步声由远及近。骤然消失。
他抬起下巴,朝声源处看去。见到来人,低低呵笑一声,“你终于来了。”
靳晏礼大脑意识极度混沌,脑袋疼得厉害,压根没去思考徐致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通电话的人说周颂宜已经被送往医院,可他过来了,却只能看着手术室牌子上亮起的‘手术中’几个字。
他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