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依然恭敬道:“圣人,百官举荐重润为太子,他且是嫡长,儿臣拿不定主意,请圣人示下。”
武曌闻言睁开眼睛,只见金纱外人影朦胧,语气平淡道:“你如今是皇帝,自己做主便是。”
李显呼吸一紧,慌得忙道:“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半响,武曌对当了近一年皇帝的儿子仍是一副懦弱的样子感到不满而又无奈,叹了一口气,问:“他来了吗?”
李重润就在李显的身后,闻言跪下磕头说:“孙儿重润参见圣人,圣人万寿无疆。”
武曌:“起来吧,你是中宫嫡子,且先帝在世时已封你为皇太孙,如今再封太子,亦是情理之中,应有之义。”
李显心中一松,道:“儿臣谨遵圣命。”重润谢恩。
说罢,李显又说:“裹儿在圣人跟前教养过几年,如今也能做事了,从幽州回来后,她进了户部当郎中。全赖圣人教养,她才有今日的造化。”
武曌闻言一顿,若不是她了解李显,还以为这人要养蛊争斗的。只是显儿他想过两孩子以后如何相处吗?
武曌作为曾经皇朝的主人,对于李显如此优柔寡断的手段,鄙弃不已。但作为女子,武曌倒很期待,这位公主的路能走多远。
武曌虽然自负谋略过人,但也清楚她身为太后称帝,其实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她沿着前人的路走下去,获得无上的权势以及朝野的威望,然后挟二者登上九五。
但是公主称帝呢?没有人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自然也无从知晓后面的路是怎样。
“她来了?”武曌淡淡问道。
裹儿闻言立刻起身往前,跪在兄长的身侧,行礼说:“不孝孙女拜见圣人,愿圣人长乐无极。”
武曌说:“起来吧,既然当值了,就要认真做事,不要浮躁。”
裹儿回:“是。”
武曌说:“我乏了,你们散了吧。”
裹儿一愣,她预想了很多场景,只是没想到圣人如此平淡,就好像她和阿兄是一样的。
且不说裹儿侍奉圣人三四年,就是同为女子,拥有同样的野心,圣人难道没有与自己要说的话?
裹儿不免失落下来,她虽然规划了自己的路线,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又能知后事?
重润悄悄扯了一下裹儿的衣袖,裹儿忙回神,慢一拍行了礼,与众人一起退出。
观风殿虽然巍峨,但身处其中,不免感到沉闷压抑,出了宫殿,却是海阔天空。
裹儿深吸一口气,跟在李显身边,听太医回禀圣人的身体状况。听了半天,她明白圣人的身体不大好了。
李显得知这个消息,回头望了眼观风殿,神情低落,郁郁不欢,再三叮嘱太医务必竭心尽力医治圣人,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回禀他。
李显带着诸人回到太初宫。裹儿骑在马上,回首看了眼抛在身后的上阳宫,发觉它就像一座精美的牢笼,深锁着暮年的兽王,一直到她死亡。
冷清而孤寂。
这会是她将来的结局吗?她能接受贯彻一生的孤独吗?
裹儿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她如此地聪颖,又天生异像,注定与众生不同,注定要做出一番事业!
回到值房,裹儿浑身充满了力量,处理政务的效率更高了!众人也被迫跟着卷起来。
得了圣人应允后,李显正式下诏立邵王重润为皇太子,择日行太子册封大典。
一时间,朝野都激动起来。名分定后,邵王与李显诸子女(包括裹儿)身份已成天悬地隔,作为国之副贰,邵王是君,裹儿等姊妹是臣。
但是裹儿的干劲儿更足了,她还年轻,圣人像她这个年纪,还……咳咳,为尊者讳,为长者讳。
这日,裹儿下值回家,到了家已经黑了。植儿整日不见母亲,扑过来抱住裹儿的大腿,喊道:“阿娘,我好想好想你哟。”
裹儿弯腰将植儿抱起来,碰了碰脸颊,笑说:“我也想白雪啊。”说完,转头对立在身前的崇训,道:“辛苦了。”
贤夫幼子在侧,精力消耗大半的裹儿立刻又满血复活。
崇训笑着摇头,接过植儿,对裹儿说:“快进来,饭菜已经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