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儿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为何落下泪来。武崇烈从外面连滚带爬扑到榻边痛哭。
杨思勖将案上的口供和武三思的遗书送给裹儿。裹儿看过遗书,连同口供一起交给武崇烈。
武崇烈低垂着头,裹儿看不见他的神情,大概满是仇恨和愤怒吧.
裹儿道:“那份口供找个火盆烧了,这份遗书明日早朝呈送陛下,不要辜负大人的苦心。”
说罢,裹儿艰难地朝武三思行了一礼,便扶着武朵儿出门离去。杨思勖也带着卫士们离开了。
武三思府中顿时又动起来,哭声震天,裹儿扶着武朵儿慢慢往前走出府。
武朵儿说:“公主,上车吧。”
裹儿道:“我们走回去。”
“走回去?”武朵儿惊道。
裹儿咬着牙说:“我快要生了,肚子阵阵抽痛,咱们走回去。”
武朵儿惊恐道:“公主,我们上车,马上就到府里了。”
裹儿勉强笑说:“不用,至少还有两个时辰,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我想在外面走路。”
武朵儿只好先吩咐人去府中收拾产房,又战战兢兢地扶着裹儿往回走。
繁星满天,秋风阵阵,裹儿感到一股彻骨的孤独袭来。
两刻钟后,她回到府中,要了吃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无心吃饭,但也不得不吃,勉强往肚里塞了饭菜,就忍痛绕着院中继续走动。
阵痛越来越剧烈,裹儿疼得面目扭曲。万叶涛在一旁急道:“我去叫驸马回来。”
裹儿忙道:“不用,他不想这个时候见我这个逼死他父亲的人。植儿呢?”
万叶涛说:“他已经睡了,今晚的事情没有惊动他,湘灵守在他屋里。”
裹儿道:“好,好,好。”
武朵儿担忧说:“公主,这一天劳心伤神,先睡一会儿吧。”裹儿被她这么一说,倒有几分困倦。
武朵儿叫来医婆和太医,询问了,得知生产只怕还有一段时间,现在打个盹也好。
武朵儿将裹儿扶到榻上躺着,与万叶涛金刚等人护在她旁边,说:“公主,你小憩一下,这里有我们。”
说着,她拿起裹儿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说:“疼了就用力,我不怕疼。”
裹儿闻言松开放回被中,笑说:“我这会儿不痛,你们陪我说说话吧。”
金刚闻言笑道:“我给公主唱个老家的小调吧。”
“好。”裹儿躺在榻上道。
金刚的声音柔软清透,小调宁谧
祥和,裹儿的眼睛渐渐闭上,进入梦乡。那小调就像一弯明月,悄悄照亮着梦中幽暗的世界。
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裹儿的脸突然痛得扭曲,武朵儿和万叶涛忙握住裹儿的手,安慰她说:“不痛,不痛,公主忍过这阵子就好了。”
说完,武朵儿对金刚低声说:“继续唱着,让公主多睡一会儿。”
裹儿睁开眼睛又慢慢闭上,继续睡觉。如此反复,到了三更天,裹儿彻底疼得睡不着,起床扶着人慢慢走动,又吃了些东西。
府内灯火通明,但是除了主院,却都寂然无声。
大约第一声开门鼓传来时,裹儿开始发动,骤然加剧的疼痛,几乎让她站不稳,脸都扭曲起来。
阵痛如同鼓声,似乎要将裹儿的身体连同灵魂一同搅碎。这次生产比第一次艰难多了。
神都的坊门次第开了,消息就像鸟儿一样飞到各处。裹儿此刻的心声都被疼痛攫取,顾不得其他了。
驸马不在府中,公主正在生产,府中无人做主。武朵儿见不是样子,立刻命人去永泰公主府去请永泰公主坐镇,又打发人去宫中回禀。
仆从立刻骑马出去,拍开公主府的门,急道:“快去禀告永泰公主,我家出大事了,公主要生了。”
仙蕙和延基得知后,立刻换了衣裳,稍微盥洗便出来了,匆匆问:“怎么回事儿?”
正说着,忽然又有人穿着孝服爬进来跪地哭道:“公主、国公,我家郡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