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瑶君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个沧桑如同四五十岁的妇人,竟然才十六周岁。
云被侍女洗干净了身子,穿着细软的棉袍。她肤色发黑,脸上全是开裂的冻伤、晒斑,手上是劳作的茧子、伤口和冻疮,加上早早变白的头发,以及眼角、唇边、眉间的深刻皱纹,看上去真是四五十岁一般。
太苦了,熬得真不似十六周岁。
赵瑶君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坠了大石头,面上却露出轻松的笑容,安慰她:“你别着急,你家两个小孩儿冻不着,我让人送柴火去你家,寻个医者也让他去瞧瞧。”
她看了眼陈平,陈平立即招了一个侍从让人去找医者,送柴火。
云见了,安心的同时,却越发觉得受宠若惊。
她偷偷打量了几眼赵瑶君,却对上她温柔含笑。精致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脸。
云立即避开目光,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这秦国公主生得同雪捏成的人一样白皙漂亮,听闻她还是神使呢!这样一个他们平日攀都攀不上的人,此刻却对她一个寻常民妇如此和气,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你别怕,我就是问你点事情。”
赵瑶君眉眼放松,温声道:“我见你大冷天出去寻柴火,想问问如今城中,可是有人冻死了?”
一说这时,云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心里凄苦得她声音都在颤抖,眉头皱得深深的。
“是啊,人被冻死,如今已经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请了!单单是我们何家堆,随便掰着指头算算就有七八个老人并出生不久的生嫩孩儿冻死了。说起来,我阿父也被冻死了,我良人也染了风寒,如今起不来身子,我家中两个孩儿也是冷得很,不知能不能撑过这个冬日。”
云想到又是旱灾又是冻灾的,想到自己阿父冻死,良人病重,眼看两个孩儿也不知能不能保住,她简直悲痛欲绝,哭得难以自抑。
赵瑶君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她哭着发泄。
云哭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这个地方是王宫,身边还坐着是神使的秦国公主,她也渐渐不敢哭了。
云胆战心惊的想,不知自己在此如此放肆大哭,这秦国公主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杀了。
赵瑶君笑了笑,笑容和语气都放缓了一些。
她眉眼柔和,笑容清甜的开玩笑,一看便没有生气,反而有种宽慰人心的感觉:“阿姊无需担心,既然我坐镇东郡、砀郡,自然不会任由黔首们一直冻死的,我总要想一点办法,挣扎几下,才对得起这神使的虚名不是?”
她不等云反应过来,便招了蒙恬、萧何、周勃,当着云的面,让人送了热茶上来。
云要起身朝这三位行礼,依然被赵瑶君阻止:“腿动不了便好好躺着,他们三位大人也不是在乎虚礼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