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刚才都看见了,他深沉地重复了一遍:“是云阳君拒捕。”手上很是干净利落地拧脱了云阳君的四肢关节,这样就算他是装晕,也没法偷袭赵琨了。
云阳君曾经给护卫们下令,无论听见什么声音,哭叫或者呼救,都不准闯入。所以这些护卫听到惨叫声,却迟疑不定,十分纠结是冒着被责罚的风险过去看一看,还是留在原地的时候,庄园的大门被破开,门扇轰然倒下,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烟尘弥漫中,几波人马鱼贯而入。云阳君的护卫统领龙韬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他认出了另一波主人级别至少也是封君的带刀护卫,对面领头人的气势、身上穿的护甲,配备的兵器都甩他十八条街。说明对方的主子有权有势,还不差钱。
后边还跟着几十名咸阳县的快班差役(捕头、捕快),还有一队宫廷郎卫,这一队人马的服饰和装备是最精良的,为首一人正是赵濯,曾经是咸阳城有名的、肆意妄为的败家子,现在是郎卫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在都城咸阳的贵戚圈子里混过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位濯郎君的,秦王政的心腹之一,从小狂到大,最近虽然收敛了一些,依然是个不能招惹的扎手人物。
龙韬第一时间做出判断,他的主子云阳君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他手底下的大多数护卫在这三波人马的包围之下,几乎没有反抗的勇气,直接就被对方缴了兵刃。
龙韬领着他最得力几个手下,边杀边退,准备先护送云阳君逃走。如果能逃回封地,只要不是秦王政非杀云阳君这位亲叔父不可,还是有希望争取到一线生机的。
然而当龙韬退到龙阳君所在的内室,推开门往里冲的一瞬间,咽喉要害之处便是一凉,一个满脸大胡子,长相凶悍的八尺猛男单手握着一柄光泽森寒的长剑,剑刃已经无声无息地吻上了他的脖颈,而且对方的武艺不知比他高明多少,就像是他自己扑过去,伸着脖子往人家的剑刃上撞。
看清楚屋中的场景,龙韬倒抽了一口冷气,双脚被巨大的恐惧感钉在了原地。只见云阳君像一滩烂泥一样任人摆布,他的四肢都呈现出诡异的角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动作,只有一个解释,他的手脚关节都已经脱臼了。
一个十分高挑的妙龄女郎拿着一把染血的利刃,她衣裳凌乱,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带着几分缱绻温和的怜悯,从裙子上扯下一根丝带紧紧地扎住云阳君的手腕,又踹倒香炉,用剑尖挑了香灰糊在手腕的断口处,汩汩流淌的鲜血渐渐止住。他用云阳君的衣襟擦拭着剑刃,轻声说:“昆兄,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
这声音,明显是少年的嗓音,“昆”就是“兄”。这人竟然是云阳君的弟弟?哪个弟弟?龙韬想到赵濯,随即恍然大悟,能让秦王政把宫廷郎卫派出来保护的人,除了镐池君还能有谁?
云阳君原本昏过去了,但是又痛醒了。赵琨嫌他的惨叫、尖叫声太吵太难听,让朱家把他的下颌骨也卸掉了,此刻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呼哧呼哧”的又痛苦又惊恐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