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韦皇后却站了起来:“洛北——你说女皇希望武家人掌握权力,这不假。但是你避重就轻,不提张柬之这些人骄傲自大,邀功于前,独断于后。难道你们这些孔门儒生,就是这么侍奉君主的吗?” 洛北抬头看了韦皇后一眼,惨然一笑:“娘娘,哪怕就在宫变当晚,臣与五王手中也无一私兵,有的不过是“恢复李唐神器”的口号,不过是太宗文皇帝沐风雨,栉寒暑,以三尺剑定天下的积威罢了。” 他叹了口气:“微臣辗转边塞多年,但见契丹、吐蕃、突厥在边境烧杀抢掠,无不打着‘复我庐陵王’的称号。可见天下人思归李唐,连化外蛮夷也能随意利用。所以微臣才入京参与宫变。五王大权独揽,确有他们的不是。然而圣上承担神器之重,一言九鼎,您罢黜五王相位的时候,天下人又何曾多说了什么?” 韦皇后也不禁叹了口气,她知道洛北所说的一点不差,只要军队掌握在皇帝手中,不论要罢相,要贬官,要杀人,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一时四下寂静,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洛北伏低身子,低低咳嗽起来。 褚沅悄无声息地挪动身子,往他手中塞了一方绢帕。他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又低下了头。 半晌,李显才喃喃道:“朕算是明白,为什么郭元振和阿史那献千里迢迢地上书为你求情了。站起来吧。” 洛北勉强撑起身子,脚下趔趄了一下,褚沅正要伸手去扶,被他用眼神制住,他站在皇帝与皇后面前,毫不畏惧地同这些贵人们对视。 李显长长地叹息一声:“你的一片丹心,朕和皇后都明白了。可你太年轻,锋芒太盛,长安城是待不下去的。郭元振和阿史那献都在奏折中说你谙熟边事,希望朕派你到边关去历练,此事可真?” “微臣入朝之前,曾在郭都护幕下为参军。” “灵州附近有个鸣沙县,灵武道大总管沙吒忠义驻军在那,胡汉杂居,民情复杂,还常受突厥侵扰。你去那吧。” “微臣谢主隆恩。”洛北又跪下谢恩。李显不再和他多说一句,转身而去,韦皇后又看他一眼:“你……好自为之。”便也随皇帝而去。 皇帝和皇后的仪驾远去,留下这小小的宅院一片静寂。 褚沅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去看她的兄长,他兀自跪在那里,竟是半点也挪动不了。她慌忙叫他靠在自己怀里,用绢帕擦掉他脸上的汗。 洛北缓过劲儿来,长长地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和五王的性命算是堪堪保住了。 第55章 “八宝山来着火焰山,农民们占下的荒草滩。 甘州呀不干的水滩滩,凉州呀不凉的米粮川。” 自兰州向东,过了北卜渡便是鸣沙河,洛北一人孤骑,顺着驿道打马疾驰。金雕在他头上飞跃盘旋,发出一声声畅快鸣叫。 他远远地听到渡口的艄公唱着西北有名的花儿《拉夜川》,勒马停在渡口前,向那艄公施了一礼:“老丈,渡河吗?” 艄公用草帽搭在肚皮上,正躺在船上休息,见他斯斯文文,心下不以为意,只拿草帽一挥:“不是时候。” “我急着去鸣沙山上与人会和。”洛北从袖中摸出一吊铜钱,“若老丈肯渡我,我愿意付双倍的船钱。” 艄公一股脑坐了起来,不知是恼他实在打扰,还是舍不得那一吊铜钱:“你这小子怎么听不懂人话,说了不是时候不是时候,怎么还要在这里纠缠?到时候船毁人亡,你这点钱买个好棺材都不够!” 洛北被他这样一说,反倒来了兴致:“此地河流平缓,波涛如徐,便是扎个筏子,也能渡河,何况老丈这艘小船。这“不是时候”是怎么说的?总不能是因为暗流汹涌吧?” “听你这文绉绉的讲话,你是从灵州城来壮游的书生吧?”艄公无奈地站起身,从船头瓦罐中拿起一只腌得正好的咸鱼干,向空中使劲儿一抛。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平静的水面波涛翻滚,浪中扑出一道黑影,直直向着那条鱼干而去。 这竟是一条足有两人长的大鱼。 它吞了鱼干,心满意足地落回浪中,带起一阵滔天巨浪,水波溅湿了洛北和艄公半身衣裳。好久之后,河中的旋涡才平息下去。 “书生,你可见到了。”艄公无奈道,“现在是午后,正是这东西活泼的时候,水面上过条船,会被它当成玩具,几下就撞碎了。上回有个女子,也是急着回家看生病的老娘,差点被它咬了半条腿去。歇一歇吧,赶什么路也没有脑袋重要啊。” 洛北皱了皱眉:“这东西尝过人肉滋味?” “差点,尝过了人肉滋味,它还会馋那小鱼干吗?”艄公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啊,一日三顿地供着它,就等着一日里它打盹的时候,渡人过河赚个钱贴补家用。” “此地在鸣沙县治下,有这样的东西伤人,鸣沙县令竟然不管?”洛北问。 艄公听他提到县令名字,吓得左右张望了一番:“说的好好的,怎么议论起这些了。那赵县令起过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