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大喊着饶命。 出了城门口,差役清点人头,一百多囚犯往南去,这是要流放琼州的。顾佑安跟她娘跟着往北走,他们要去松江城。 流放去松江城和去西北的囚犯走在一起,三百多人占了一半的官道。 不管人多人少,杜氏拉着两个女儿一直走在囚犯中间,不冒头,不说话。 按照朝廷规矩,流放需日行五十里。出了城门口,看守囚犯的差役骂骂咧咧催促赶路。 顾佑安这副身子太孱弱,十四岁的姑娘看起来跟十二三岁出头似的,身弱还要赶路,加上以前在家时不怎么走动,今日一下走了一上午,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杜氏背上背着小女儿,她累得脸色发白,还不住地看身边的大女儿:“安安,可还好?” 顾佑安暗暗咬着牙点头。 今日天气太好了,日光晒得人发晕,一路上晕倒了好几个体弱之人,有些被家人背着,搀扶着往前走。 也有人晕倒在地起不来,又没人帮衬,差役上去就是一脚,鞭子抽的人身上都是血印子,只要没死都能被抽醒。 顾佑安没空关心他人,她努力控制住呼吸,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歇着吧,半个时辰后启程出发!” 官差说话声还没落地,一群人腿软的立刻坐地上,这会儿许多人累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口渴,缺水啊。 杜氏也走不动了,带着女儿从人群中出去,去路边找个能靠的地方坐下。 安顿好女儿,杜氏抬头到处看:“安安,路上可看到你爹和你大哥了?” 顾佑安摇了摇头。 昨儿她爹随百官进宫给皇上贺中秋,被抓下狱,她爹应是跟其他犯官走一块儿。 至于她大哥顾文卿,他昨日在太学读书,昨日下午家中被围他也没回来,应是被抓去狱中了。 刚才出城点名时顾佑安听到她爹和大哥的名字了,他们应是走在一块儿。 杜氏交代道:“安安你在这儿守着你妹妹,我找你爹去。” “嗯,您放心去吧。” 顾佑安目送她娘离开,把阿萱抱在怀里,把她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两件,只留了一件单衣穿着,她自己也脱了两件衣裳下来。 这时,不远处一个妇人打量顾佑安,目光十分惊讶,顾家那个傻子竟好了么? 这时,差役发饭了,丢过来两个干巴巴的玉米饼,这就是他们的午饭。 阿萱倒是不嫌,拿着玉米饼啃了一口,啃下来一小块儿,嚼吧嚼吧,脖子伸长了跟鹅似的,好不容易才吞下去。 “姐姐,难吃。” 顾佑安嗯了声,只用眼睛看她都知道这饼子难吃。 顾佑安拿起饼子撕了一下快扔进嘴里,慢慢嚼着,嚼烂了,玉米饼里有一丝甜味,竟也吃得下。 阿萱吃不下,她躲在姐姐怀中:“爹娘呢?” “娘去找爹了,一会儿就回来。” 阿萱年纪小,一路上有娘护着,没受罪,她还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正面临怎样的命运。 顾佑安撕下一小块粗饼给阿萱:“慢慢嚼。” 阿萱乖呢,叫她吃她就慢慢嚼着。 杜氏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她的爹和哥哥。她爹顾稳是被她大哥背过来的。 “爹!” 顾佑安一下站起来。 顾稳脸色白的吓人,他强撑着一口气,打量着眼睛格外有神的大女儿,欣慰笑道:“咱们安安是有福之人,竟因祸得福了。” 顾佑安一看她爹脸色不对,连忙伸手摸了下。 不好,她爹发烧了。 第3章 生病求药 太湖决堤之事今年碰上了两回,一回是六月时,一回是半个月前。 顾稳既不是太湖堤坝督建之人,也不是溃堤后的赈灾之人,按理说就算太湖决堤和他这个工部郎中有牵连,最多只能算是连带责任。 流放已经算是下头人看皇上的意思借题发挥的重罪,没想到那些人猪油蒙了心,竟还敢借机以莫须有的怀疑刑讯逼供。 杜氏红着眼扶丈夫坐下,嘴里不停地叫他慢着些,别碰着伤处。 “不妨事,我只被打了几鞭,你别哭。”顾稳吸气缓缓坐下,还不忘哄妻子。 顾稳越是这般说,杜氏越是忍不住泪:“他们太欺负人了。” 顾稳寒门出身,为官十余年能走到五品工部郎中这个位置,全靠他会读书,会做事。可官场之上,比起会读书和会做事,更重要的是会说话,和背后有人。 顾稳千般小心万般留意,还是走到了今朝。顾稳不为过往的事情后悔,他唯一后悔的是连累了家人。 “别难过,最坏不过如此。好在,咱们一家人都还在。”顾稳和杜氏夫妻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顾稳想到其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他们参与其中,宫里都不顾昨日是中秋,就把人砍头了。 杜氏心里恨毒了当今皇帝,牙咬了又咬,再恨也只能咽下。 “爹爹,吃饼?” 阿萱不爱吃这干巴巴又难嚼的饼,跟以前一样,她不爱吃的都往爹爹嘴里塞。 顾稳微微一笑,摸摸小女儿的头:“爹爹不吃,阿萱自己吃。” 阿萱眉毛皱成毛毛虫,拽着爹爹的衣襟撒娇:“阿萱不吃。” 杜氏瞪女儿:“不爱吃也得吃,外头不如家里,不许挑嘴。” “面面。” “哪里有面给你吃,快吃你的饼。” 娘凶她,阿萱哭唧唧往爹怀里扑,顾稳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背,闷痛哼了一声。 “阿萱,不许撞你爹爹。”杜氏连忙把小女儿抱过来。 “爹爹怎么了?” 顾稳自己疼,还顾念着小女儿:“爹爹生病了,过几天就好了。” 从刚才过来后一直没说话的顾文卿低声道:“爹在发热,不能放任,等咱们晚上到驿站,必须想办法弄些药来才行。” 杜氏道:“这事儿我来办,有法子。” 顾稳和杜氏对视一眼,多年夫妻,顾稳知道妻子说的是真话,他心里猜测,妻子是不是暗中藏了银子。 顾文卿也知道他娘一向有成算,也就不问了。 顾佑安拆开今日清早出城门时杜二叔扔过来的麻布袋,里头一小包银子铜钱,一叠肉饼,并一个装满水的葫芦。 顾稳问道:“从家里带出来的?” 杜氏面露讥讽:“那些敲骨吸髓的哪能容我带这些东西出来。” 顾佑安道:“这些是出城时杜二叔扔过来的,扔了好几个,我们只抢着一个。” 杜氏脱了身上两件衣裳塞包袱皮里:“咱们也算运气好,多亏了看守咱们家的那个小官儿心不错,叫我给你们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出来。” 加上身上多穿的 两件,多少顶些事。 顾佑安仔细看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