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两家都是流放来的,爹和顾叔以前虽做过高官,犯官的身份摆在这儿,贸然出头惹人攻讦。” “吃点小亏是福气,上官拿了下官的好处,总会关照几分,爹和顾叔静待时机,厚积薄发才是正理。” 田大郎点了弟弟一句:“苏大人那儿还指望着爹和顾叔助他一助,等时机成熟后,不须说,苏大人就会想法子把爹和顾叔升上去。” 田清德瞧大儿子一眼:“去书院读了半年书长进了不少。” 田大郎淡淡笑道:“不敢得爹的夸奖。” 流放前田大郎就很会读书,不过那时只能算个单纯的读书人,为人处世都很平常,现在经了一番苦难,他看事情想问题深入了许多。 顾稳赞赏地看着田大郎道:“明年大郎下场考官,田兄也不必为大郎担心了。” 田清德没有顺着顾稳的话夸大儿子,只说:“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是,儿子记住了。” 顾稳和田清德官职的事却放在一边,顾稳提到另一件事:“今年秋收后,松江城在田地上的规矩要变上一变了。” “怎么变?” “上头认为松江城垦荒的进展太慢,农官那里传出话来,自今年秋天开始,除了官府分给百姓的土地外,百姓若想多得土地,可自行开荒,自己开的荒地免税五年。” “免五年?真是如此?”张世南问道。 顾稳:“是如此,消息是从农官嘴里说出来的,肯定没错了。” “祁王给出的好处不小,这个消息通过商队传到关内,明年开春后定然会有许多失地的百姓来松江城垦荒。” 松江城的耕地逐渐扩大,粮食安全会得到更多的保障,只要有了足够的粮食,就算不收税,官府花钱买粮也行。 总之,只要粮食在松江城,不管朝廷怎么使小动作,松江城都稳得住。 顾佑安想明白前因后果,问她爹:“关内的百姓来得多了,山海关那儿会不会限制百姓出关?” “暂时应该不会,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纵使撕破脸,只要利益足够,百姓想方设法都会来关外,挡是挡不住的。 顾佑安又问:“咱们家能不能花银子从关内买人回来开荒?” 田二郎笑道:“哟,咱们顾掌柜还想当地主呢。” “我有银子,想干什么不成?” 田二郎戳顾文卿:“瞧瞧,快瞧瞧你妹妹,如今不得了了,成了有钱人说话越发硬气了。” 顾文卿撇开他的手笑道:“你别闹。” 杜青最是赞同顾佑安的话:“安安想得对,这做生意啊风险大,手里握着土地才稳当。” 顾稳道:“官府的政策对谁都一样,银子是你自己挣的,你想如何安排自己做主就行。” 田清德说句明白话:“官府这般做,除了引关内普通百姓来松江城垦荒之外,其实也盯上了安安这样兜里有银子的,我估摸着,以后松江城的奴仆买卖要兴盛起来了。” 张世南细细思量,道:“那我们家也能买人开荒,给后代子孙多留下些田地,自有他们的好处。” 田大郎道:“官府这个政策利好大户人家和普通百姓,其实对爹和顾叔也是有好处的。” 顾稳笑着点头:“不错,耕地多了,需要我们建的水渠也多了。” 多做事,多立功,才好积攒升官的梯子。 坐在一旁没说话的几个杜家族人也动了心思,关外越来越好,他们或许也可在松江城弄一片地给后代子孙当退路? 看来,以后松江城还是得多来了。 还没天黑,灶房里米糕就做好了,阿萱端出来一大盘,边走边喊:“爹爹,快来吃米糕啦。” 屋里这么多人,一盘米糕肯定不够分,田二郎一溜烟钻灶房找吃的去了。 邻山村里,顾家热热闹闹吃米糕。 松江城里的韩家也热闹,吵得热闹。 韩掌柜去洛阳走商,就因为大哥韩江北手下的管事行事不密,自作主张,这次不仅没有赚来的钱财,还赔上了许多本钱。 出于兄弟情义韩掌柜没有出言指责大哥,韩掌柜的夫人却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她冷笑道:“大哥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家二郎辛苦出门走商,您在家享福的不思帮把手,怎么说也不该这般拖后腿吧。” “防备着我们,家里银子不拿去采购人参,叫我夫君白跑一趟就罢了,还专门塞了个蠢货进商队,大哥这是怕韩家败落得不够快吗?” 韩家大夫人反唇相讥:“谁知道走商的钱是赔了还是叫二弟贪了?” 韩三郎和韩四郎原本站二哥一边,听大嫂这般说,两人的心又往大哥那儿偏了一下。 摸着良心说,他们若是大哥,为了握紧韩家的钱财,肯定也不会花大量银子采购人参叫二哥去走商,谁知道撒出去的银子是不是肉包子打狗? 他们若是二哥,明知道大哥要分得韩家绝大部分家资,还防备着自己,他们肯定也会在其中做手脚。 韩二夫人气得猛然站起来:“大嫂说话可要讲良心,大嫂有本事去爹的坟头前说,爹只怕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扇你两巴掌。” 韩大郎皱眉:“谈事就谈事,何必牵扯爹?老二,你管管你媳妇儿。” 韩掌柜气极反笑,道:“大哥,今日就分家吧,到底兄弟一场,这么防备着也没意思。” “二弟,我这个做大哥的哪里叫你不满意你只管说,何必说分家这么伤人的话。” 这个家不好分呐,韩大郎思前想后,最好还是不分家。 韩二夫人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只觉荒唐:“大哥这话说得不脸红?” 韩大郎不脸红,韩掌柜却没心思跟他绕弯子,道:“分家吧,这个家若是不分清楚,兄弟反目还是小事,若是弄的败家散亲就不好了。” 自韩老爷子去世以来,韩掌柜头一次说这种威胁的话,韩大郎震惊:“二弟如何能说这种话?兄弟情谊都不顾了吗?” “正是因为顾念兄弟情谊,我才说这话,咱们好聚好散。” 韩掌柜盯着他大哥的眼睛道:“大哥给大侄子疏通关系买官,花的是公中的银子吧。还有娘和大嫂,隔天就去银楼,这几个月各种金银首饰买了不老少,也是走的韩家的账。” 韩掌柜瞥了眼老三和老四两个蠢东西:“你们一月花用的银子,恐怕都不够大嫂去一趟银楼花得多,公中的银子换到大房的口袋里,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俩竟然不知。” 韩老三和韩老四都惊了:“大哥,可有此事?” 韩大郎并不愿把此事摊开说,他避重就轻,皱眉道:“二弟想分家就说分家的事,娘辛苦一辈子,花点小钱买几件首饰也值得你拿出来说?未免太不孝了些。” 韩掌柜不为所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