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缇琉丝终于得以继续前行,他已经感到手中的磐石隐隐发热。 周围来往的虫族拥有着各异的发色,阿缇琉丝却始终没有看到那抹眼熟的金棕。 他并不着急,而是恶趣味地继续朝着和谢默司相反的方向悠悠走去。 即使被面具遮住面容,他依旧像一捧洁白清幽到极致的新雪,吸引着无数视线。 偶尔露出的雪白手腕,沉静美丽的漆黑眼眸,挺拔高挑的优雅身姿。 不论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 焦点本人却对这些视线恍若未觉,有时还会颇有兴致地停下去看战车上的表演,身披甲胄的雌虫们在这样的注视下,自然更加起劲地开屏。 在第无数次拒绝过往雌虫的搭讪后,阿缇琉丝难得带了些埋怨和——撒娇地在心中嘟囔,怎么还不过来呢。 下一刻,他的手腕便被轻柔握住。 双眸因愕然而微微放大,第一时间他竟不知该看向哪边。 因为他的左右手腕,被明显来自不同人的两只手,同时握住。 第59章 哈迪斯为夏盖设定的五天时限, 后者只用了三天半。 从走私者城池披肉带血地跋涉而归时,夏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其中最严重的是横贯腰腹的贯穿伤, 这道狰狞伤口打穿机甲防御, 突破兜虫外骨骼, 最终损伤他腹腔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内脏。 他用这道伤口换来首领的死亡,不顾哈迪斯的劝告,只在治疗仓躺了三个小时就匆匆启程赶往伊斯墨涅。 披星戴月的连续跃迁,让夏盖堪堪愈合的伤口多次崩裂,他却恍若未觉, 始终不曾停下奔往阿缇琉丝的步伐。 直到真的踏上伊斯墨涅,他反而犹豫了片刻。 他停在一家花店门口。 在悦耳轻柔的风铃声中, 身穿肃穆军装的青年带走了一束雪白的郁金香。 夏盖希望用鲜花的清香掩盖身上的血腥味。 他可以受伤,却无论如何不希望伤口的血气令阿缇琉丝不适。 没有办法等到伤口愈合再来见阿缇琉丝,唯有这件事的重要性远胜一切。 潘多拉星的生活充斥着徘徊在生死之间的磨炼,在无数次伸手即可触摸死亡的时刻,他的心灵却反而沉静下来。 他已经想起了一切。 以他挚爱的少将为代价的、拯救无数虫族生命的巴德尔工程。 那么多人都活下来了, 为什么偏偏要夺走他的少将呢。 为什么偏偏不让他的少将活下去呢。 夏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世阿缇琉丝会选择让自己参与实验,因为前世他是唯一一个在猩红血夜幸存、第一个获得免疫之力的雌虫。 正是那一丝免疫之力,让帝国确信巴德尔的融合成功。 所以这场由阿缇琉丝亲自主导的盛大实验中, 他是唯二的实验品之一。 这就是他们之间隐秘无比的、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紧密联系。 在这结果可能皆大欢喜也可能不尽人意的实验中,他们是最亲密的关系,因为他们注定共同面对命运冰冷无情的餐刀, 共同折断这企图鱼肉他们的长矛。 然后共同成为神迹。 在漫天礼花中,阿缇琉丝精准嗅到清浅花香中的一点血气。 看来是很重的伤啊。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终究没有挣脱开左边那只炽热颤抖、小心翼翼的手。 没有领取磐石的夏盖, 是怎么找到他的呢。 凶戾的恶犬拖着重伤的躯体,垂着只有见到主人才会扬起的尾巴,一步一步走遍了整个伊斯墨涅。 在他身后,是星星点点的血痕。 急促炙热的呼吸在此刻变得平静下来,夏盖没有去看阿缇琉丝身旁的另一个人,他左手抱着一束雪白郁金香,轻声对阿缇琉丝说:“我没有来晚。” 没有比其他任何人晚。 所以,不要把我推开。 这张英俊无比的面容因失血而略带苍白,眉间凛然的桀骜不驯也由此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希冀和企盼。 “弄得这么血腥啊……”仰头去看自己的副官,阿缇琉丝略显无奈,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右边的谢默司同样知道。 所以那只稳重坚定的手,无法抑制地微微用了点力。 网?阯?F?a?布?Y?e?ī?f?μ???ε?n?②??????⑤???????? 这只手的主人表面上却依旧温柔沉稳地看着阿缇琉丝,没有插足对方和那只该死的雌虫之间的对话。 他纵然要争要抢,也不会让阿摩难做的。 雌虫之间的斗争,绝不能波及雄虫。 美丽的雄虫会被很多雌虫追逐,这是理所当然的,他该做的事是驱逐对手,而非让阿摩感到束手束脚。 看在前世这只兜虫为了龙牙而死的份上,他可以勉强容忍对方和阿摩在此刻多说几句话。 反正对方能做的,也就是多说几句话罢了。 内敛自信、大局在握的尼普顿族长如是想到。 那时,他是这么以为的。 眼看着夏盖没有松手的趋势,谢默司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起来。 而就在他开始考虑将这只兜虫强行扒拉开的时候,前方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哗然之声,原来是当地驻军的机甲表演方队正从远处的天空飞来,为了争夺最佳观赏位,汹涌的人群涌现出巨浪般的力量,不断冲击着紧紧握住阿缇琉丝的两人。 在这浪流般的伟力下,谢默司和夏盖当然可以继续坚持抓着阿缇琉丝,但这种不管不顾的坚持,必定会在后者的手腕留下他们绝不愿意看到的握痕。 于是身体比大脑先一步作出反应,两个强大的雌虫几乎是同时松手,然后眼睁睁看着阿缇琉丝被人群裹挟着前往另一个方向。 三人再次失散于人群之中。 阿缇琉丝却莫名松了口气,连心情都轻快了几分。 才不是心虚什么的,只是突然想一个人逛逛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暗中配合着人潮偷偷溜走的阿缇琉丝,在心中笃定不已地说道。 可惜他放松的心情没能维持多久。 仅持续到他看见列昂的前一秒。 拥有着冰蓝色瞳孔的冷漠雌虫失魂落魄地行走在伊斯墨涅的街头,任凭周围无数虫族推搡拥挤,他似乎在寻找着谁,却又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于是机械麻木地顺着街道前行。 这个憔悴颓废的雌虫终于想起了前世种种。 原来那不是即将到来的未来,而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原来阿缇琉丝曾爱他至此,原来他曾胆小懦弱至此。 原来他真的亲手杀死了阿缇琉丝。 亲手杀死这个世上自己最爱、也最爱自己的人。 想起一切后,列昂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伊斯墨涅,卢卡斯和莱夫却始终不愿透露谢默